(二)
很多很多時候, 韜是羨慕秦磊的。
他什麼都敢,什麼都敢做。他不像拳皇裏, 總是被人ko, 因為個子比同齡人高, 長得又壯,一般都是他ko別人。
架越打越多,人就認識的越來越多, 漸漸秦磊就真的變成了磊哥,身邊總是圍繞著一群一看就是壞學生的子。
當然, 磊哥也有落魄的時候。
打遍了同齡人,甚至本校生,漸漸就有高校生來找他的麻煩。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對手,但秦磊比想象中更有韌『性』,他不會像拳皇裏一樣,被ko了就砸按鍵,他隻會找到機會打回去。
但不管磊哥是風光還是落魄,他身邊總有一個位置是韜的。
一個看起來就是好學生,不該跟壞學生混在一起的乖乖牌。
穿著幹淨的白『色』襯衫, 背著書包,有一頭劉海略微有些長, 總會遮住眉眼的短發。當他站在那裏時,是那麼的安靜,與周遭格格不入,卻看不清麵目。
隻有他坐在那低頭抽煙, 偶爾的一仰頭,黑『色』發絲掉落,才能讓人驚鴻一瞥乖乖牌的另一幅麵容。
哦,還有打架的時候。
韜有一個洗得很幹淨的書包,書包很重。
所有人都以為書包裏是書,曾經秦磊也這麼以為。因為韜『奶』『奶』,包括他媽,都曾拿過那個書包,有時候在店裏吃飯,那個書包就放在旁邊椅子上。
那麼的普通平常。
後來有一次,他被幾個壞子堵上了,雙拳難敵四手,韜從書包裏『摸』出一塊磚頭。
……
很多年過去了,每每讓秦磊回憶起往事,他總覺得是自己帶壞了韜子。
因為韜子打群架是他帶的,抽煙是他帶的,甚至輟學也是他的原因。
可韜子一直沒跟秦磊,因為他『奶』『奶』沒精力管他,他從很很的時候,就會給自己當家做主。
如果他不想,沒人能‘帶’他。
……
真正改變兩人命運,讓他們從一個壞學生,變成社會閑散人員,還要到那次拆遷。
似乎一夕之間,縣城裏就掀起了一股拆遷熱『潮』。
那時候拆遷不像現在,各項條例法規都有束縛,很多新心房地產開發公司,前身都有點黑的意味。都是當地的,臉麵大的,混得開的人,因善於鑽營,早早就給自己換了層殼,利用人脈關係瘋狂吸金。
也有外來的地產公司,不過外來公司想入駐本地做生意,為了項目進行的順利,都會找當地臉麵大的大哥幫忙幹活。
他們所謂的幹活分很多種,除了保駕護航買平安外,一些公司不方便出麵的,都由他們做。
例如一些拆遷戶不願意搬離的時候,出麵恐嚇。
一般普通人經不起嚇,都會老老實實拿錢走人,但也有些人不願意走,秦淑芬就是其中之一。
當初秦建設開了這家餐館,店麵是租的。
後來有一年房東急著用錢,就把這個門麵以四千塊的價錢,賣給了秦家。那個時候,工人工資不過一兩百塊,四千塊算是高價了,砸進了秦家老兩口所有棺材本和近些年的積蓄。
但事實證明,他們這麼做很有眼光。隨著改革經濟大浪『潮』的衝刷,又逢下崗大浪『潮』,越來越多的人下海做生意,引起的質變就是門麵房的房租一年比一年貴。
以前開店,隨便找個門麵就能做了,現在想開店,不一定能找到位置,好位置的門麵通常附帶價格不菲的轉讓費,還供不應求。
秦家算是這個縣城第一批做生意的,店的位置很好,在市中心。看中秦家門臉個體戶不少,但秦淑芬從沒有動過想盤出去的念頭,做的時間久了,附近的人都認識,很多人都知道這裏有家餐館,材味道還不錯。
這次聽要拆遷,這條街的很多商戶都不太情願。
那時候拆遷還是個罕見的名詞,雖從一些大城市裏也能聽拆遷能發財的話題,但與拆遷發財相比,那時候還老實的人們,並不太懂什麼叫獅子大開口,隻知道賴以為生的地方要被拆了,以後一家老的日子怎麼過。
所以一開始,都很抵觸拆遷。
很顯然對方早有準備,先是以利誘之,有些目光短淺的歡喜地拿了錢走人,但這樣的人還是少數。如果拆遷是勢在必行的事情,他們更希望原地賠房。
但他們的想法明顯和地產公司的策略不同,於是開始有一些混混打扮的人出沒每家店。先好言好語,不過這些人通常沒什麼耐心,著著就『露』出猙獰的爪牙。
一家又一家,拿著少少的拆遷款搬走了,但還有一些人沒有搬,每個人都有必須要堅持的東西,當這件事觸及到生存的底線,一些平時很老實溫和的人也會反抗。
這條街開始有店被確『亂』,或是吵架扯皮,或是打架鬥毆。再之後就是有人被砸店,客人被趕走。
砸已經是最後一步,那時候人們都怕惹事,看見店裏站著一群混混,誰也不敢進店消費。
秦記餐館因為是其特殊『性』質,是這條街上唯一做餐飲的,老板又頑固不化,成了混混們重點照鼓對象。
也不打你罵你,就是到點來吃飯。
吃完喝完嘴一抹,拍拍屁股就走人。一次兩次也就罷,時間長了,誰也受不了,那陣子秦淑芬的頭發一把一把的掉,卻不敢把這事跟秦磊。
這段時間秦磊也很忙,最近附近一個職高的一群人總找他麻煩,他很久沒去學校了,就動著心思想怎麼把人給整爬下。
這事他也沒跟韜子,韜子見秦磊有一陣沒來找他了,明明高中正在學習關鍵時候,專門請假來陵裏一趟。
剛踏進門,就看見正是中午上客的點兒,店裏卻沒有幾個客人。
隻有一桌客,正惡形惡狀的在那兒劃拳喝酒。
韜子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這桌客饒影響,換誰來吃飯見到這一群人,也被嚇得不敢進來了。
不過他沒當成回事,開門做生意難免碰到一言難盡的客人,總不能把人都趕走。
秦淑芬從後廚端著菜走出來,看見韜子有點詫異:“韜,你怎麼來了?是不是你『奶』『奶』又不舒服了?”
最近韜子『奶』『奶』有點不舒服,人老年紀也大了,總是三病四痛的,秦淑芬就讓她在家裏休息,反正最近店裏沒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