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夜沉沉看了她一眼,“你別說得這麼自信,樞密院是什麼地方。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你非要那我一個人和整個樞密院比,那我也沒辦法。我能做的,就是在斬草除根的過程中給你抵一把剪刀。”崔夢溪此時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紀青夜沒有說話,轉身離開院子,臨近崔夢溪時停住了腳步,“好好跪著。”
那可憐的小軍醫就在寒風中整整跪了五個時辰,從白天跪到黑夜。回去時,崔夢溪的膝蓋已經麻得不成樣。
紀青夜這人到底什麼毛病?
揉著膝蓋,崔夢溪在一個拐角停了下來,剛好撞上了一排下人端著東西走來,連忙低頭避開。
看樣子,這些酒是要送去前院的,今天是慶功宴的最後一天了。
不過真正的慶功宴不是在紀府,而是在皇宮。
紀青夜歸來後,雖然有群臣敬賀,但官家始終沒有出麵,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會召紀青夜入宮,做一場隆重的接風洗塵宴。
回到自己院子後,崔夢溪發現這兒簡直和整個紀府格格不入,前院歡聲笑語一片通明,她這冷燭冷光一片喑啞。
活在別人的屋簷下,還真不是滋味!
崔夢溪腳一軟,順勢躺在了外麵的椅子上。月朗星稀,今晚的孔明燈,比她來時還要多。
剛閉目要休息,一陣悅耳的笑聲從遠處跑過來,是個熟悉的人影。
“跑慢點,黑燈瞎火的。”崔夢溪起身,看著一臉雀躍的小喬,“你臉怎麼這麼髒?小喬,你該不會是為了我……”去廚房偷雞腿吧?!
小喬拿出身後的東西,“我在那些下人手裏買的!”
是兩個大紅色的孔明燈。
小喬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幹淨,拉著崔夢溪坐下,“我不會寫字,崔姐姐,你來吧!”
孔明燈平鋪著,崔夢溪提筆蘸墨,“你要寫什麼?”
小喬支支吾吾好一會:“我也沒有什麼偉大誌向,哎呀,好難啊。”
崔夢溪笑了笑,沒揭穿她。提筆寫著一句:“小喬,平安順遂,事事如願。”
小喬忽然悶悶道:“崔姐姐,你寫上‘許鳶’的名字吧,也算她來京城一趟了。”
“嗯。”每年逢春三月,黑山腳下就會長滿花叢,搖曳生姿。
“崔姐姐,那你自己呢?為什麼不寫呀!”
崔夢溪短暫的想了一下:“我好像,沒有什麼想要的。”
小喬接過了她的筆,學著她的字體,別別扭扭在反麵寫了祝福的話。
兩人抓著孔明燈的四角,緩緩放飛,身後一陣腳步聲,崔夢溪下意識回頭,兩道平淡的目光瞬間撞在一起。
她微微偏著頭,手裏還抓著燈,微弱的火光照亮她柔軟的臉頰,回京第一年,她什麼都不求,隻想平安活下去。
看見紀青夜,崔夢溪的膝蓋就隱隱作痛起來。手裏的燈忽然一下子飛了,跟她的心一樣。攀升到了半空中,與燈海彙成一片。
紀青夜冷冷掃她一眼後,什麼話都沒說,走了。身後跟著一隊黑騎,看樣子是要外出。
小喬緊張兮兮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將軍越來越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