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就有個不速之客來登門拜訪。
薛昆換了身圓領紫袍,天色漸漸籠罩錦衣,他聽見帳篷內傳來腳步聲。
紀青夜和崔夢溪同時出來,後者臉上帶著紅暈,眉宇間可見喜怒哀嗔,兩人腰間佩劍,不失豪情。
見到他時,紀青夜並不錯愕,相反,薛昆對他恭恭敬敬,作揖道:“那日未識紀將軍大名,薛某多有失禮,還望將軍贖罪。”
薛昆勤勤懇懇,不敢有一點怠慢。蟄伏青龍城多年,終於可以徹底掃清“懷才不遇”的心情。
紀青夜淡淡看他一眼,又看著崔夢溪,仿佛在等她的決定。
為了展示誠意和謝意,薛昆從懷中摸出一張名冊,他低聲道:“上麵記錄的,正是當年聯合抄我家的名單,或許,對你們有幫助。”
一排排,多得數不清,皆是朝中大臣的名諱。掃到最後一行,崔夢溪看見了沈冬的名字,眼神一黯,立即合上。
“你有心了。”
紀青夜笑而不語。
“這些名字,我就算化成灰也會記著。”薛昆捏緊拳頭,回憶當年慘事,不知眼前女子是否跟他一樣深惡痛絕。
崔夢溪收好名單,打算回去再抄錄一份,她扭頭看紀青夜,發現對方也在有趣地打量自己。
“回去之後,能殺了這些人嗎?”她在討個回答。
須臾,紀青夜才搖頭。
“為什麼?”
紀青夜撣了撣她手裏的名冊:“你可知,這些人都聽信於誰?”
腦子立馬轉起來,崔夢溪再次打開名冊看,這些臣子要麼權傾朝野,要麼就是立過重大功勞,從皇帝繼位開始任勞任怨,是朝廷裏盤踞已久的根,徹底拔出來的話,鼎天國搖搖欲墜。
紀青夜看著她悠悠轉動的黑眸,提醒她這些話,無非是告訴她,臣子們都是聽旨辦事。她想殺,就是弑君,是死罪。
他可不想看小大夫死。
崔夢溪顯然沒解讀到這一步,她也不氣餒,問道:“為什麼沈冬也在裏麵?”
這個問題就很奇怪了,還很莫名其妙。
紀青夜之前三番兩次提醒她不要靠近沈冬,不要跟沈冬有任何接觸,其實,早就知道什麼了吧?
“你知道強盜是怎麼起家的嗎?”紀青夜反問她。
搶殺掠奪,用別人的財富“白手起家”。
崔夢溪越想手越抖,紀青夜接過她的冊子,重新看了一遍,繼續道:“所以,你明白他為什麼總是裝瘋賣傻的對你好了吧?”
他抬眼:“因為他在你家滅亡後,還踩上一腳,這種人,你說,該不該死?”
薛昆此時道:“此人我接觸過兩回,說話圓滑,腦子靈活到讓人害怕,不得不防。”
見她失魂落魄的,紀青夜也不好多說什麼,轉向薛昆:“這名冊我們收下了,青龍城可有別人?”
他在問薛昆有沒有像他一樣的人。
一陣歎息,薛昆道:“當初逃出來的就我一人,其餘人,大概,都死絕了吧……”
京城離這千裏之遠,路上多病多災的,誰有那個好運氣能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