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處,沈端牽著馬,躲在城門下避雨。眺望著遠處高高的城牆,片刻後,才見到那襲紅杉撐傘而來。
他看得眼睛發直,半個肩膀都被雨打濕了。那襲紅杉跟紅牆融在一起,踏著水坑小跑,一路朝他跑來。
“喂?傻了啊。”崔夢溪掃幹披風上的水珠,主動牽過沈端手裏的馬。
兩匹馬,兩個人。
沈端道:“這是要去哪啊?”
崔夢溪已經上馬,牽著韁繩,道:“出城啊。”
西南門的士兵們拉開門閂,緩緩推開這兩扇巨大的朱門。雨恰好此時停了,崔夢溪把傘扔在一旁,夾著馬腹,徐徐離開,馬蹄聲一路輕響在青石板上,路過熱鬧的京城街道,街上賣傘的居多,此時也盡數收攤。
到了外城,崔夢溪看到護城河,流水潺潺,衝刷著河岸旁的草木。
沈端一個大男人,騎不過她,在後邊死追活追,終於追上。
“你慢點吧,我這匹老馬趕不上你。”沈端用寬大的袖子擦了把臉,眉骨長得很正。他跟崔夢溪看著護城河。
不會是要跳下去吧?
“你聽過‘怒沉百寶箱’的典故嗎。”崔夢溪施施然道。每到一個地方,她就有說不完的故事。
沈端搖頭,“你要是去當女先生,一定很多學生爭著聽你的課。”
崔夢溪哈哈大笑一場:“你怎麼不推薦我去當個江湖神棍?我覺得那樣賺得比較多。”
沈端:“……你認真的麼。”
“假的。”
她目光定在流動的水流上,“我聽過很多傳說,人死之後,要過三生石,忘川河,輪回橋。你說那條忘川河,是不是也這樣湍急,衝刷掉生平所有過往。”
沈端對她了解甚少,不明白她為什麼有這種“感慨”,他“嘖”了一聲。
“你該不會真要尋思吧?看你笑得這麼開心,不像啊。”
崔夢溪回頭,指著自己的唇角,“笑?我這叫含笑九泉。”
沈端:“……我第一次聽有人這麼咒自己的。你身子骨是不是不好啊?怎麼幾日沒見,跟個病死鬼一樣。”他絕無詛咒的意思。
“所以我才急啊。我怕再不辦這些事,我會一病歸西。”
她指的這些事是心事。充其量當她是閑得慌,或者是多管閑事吧。
沈端好奇的問:“你所指的急事,是指薛昆和那位姑娘的婚事?”
隻見崔夢溪點頭,咳了兩聲,臉色就蒼白兩分,“這大概,是我遺願清單上最重要的事吧。”
沈端再次無言,隻能道:“你這人,還挺幽默的。”遺願清單……那是什麼東西?!
兩人順著護城河慢慢渡馬走著,雨過天晴後,空氣格外清新,路邊的草木被打得更加堅挺,洗去塵埃,綠得煥然一新。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操練聲。沈端尋著聲音的源頭看過去,是一堆裝備完整的士兵在排列,他想起近日流傳頗廣的叛賊逃匿事件。這大概是在外城的駐軍。
“紀將軍也在。”
沈端預感自己接下來又要接受暴擊傷害,看著崔夢溪道:“你是來找將軍的?那我在這裏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