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繡娘說著這些話,便聽到了另一個繡娘發出的聲音,原來是手上的繡工皆都做完了,繡娘這是要準備回家,提前對她報備一下,繡娘麵對著始終朝她這裏望過來的人,神情難免會有些不自然。
不過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將自己做好的衣裳攤開來給他們看,道:“這可是我耗費了三天的時間才趕製出來的,你們雖然不是這方麵的行家,但到底也能看出一些門道的,比如這其中的針法,如果不是足夠專心,怎能做得如此精致?”
這些人確實不是這方麵的行家,但他們卻都認識說話的繡娘是誰,因為,這些人裏就有她的夫君,她的夫君聽她竟這般說,要麵子的他早已是羞得氣紅了臉,道:“賤婦,在家裏侍奉爹娘、照顧孩子才是你應該做的,在外麵做這種活,就不怕別人恥笑嗎?”
此言一出,這位繡娘的神色也開始變了,道:“恥笑?我既不是偷,也不是搶,我是靠自己的真本事才換來的銀兩,和你們這些男人並沒什麼兩樣,有誰會恥笑我?再說了,我們都是規規矩矩做事,陳阿姐也已經將冊子給你們看過了,上麵寫得明明白白,你們有什麼不相信的!”
她的夫君明顯不信她的話,聽她這麼說,不禁冷笑了起來,道:“什麼真本事?還不就是伺候男人的本事嗎?真以為我看不出來這其中的貓膩嗎?哼,女子拋頭露麵就是不對,無論你做什麼,這理都站不住腳。如果你還想要幾分臉麵,就乖乖地給我回家去,不然等待你的便是一紙休書!”
繡娘沒想到他竟會這麼說,委屈的淚水不住地在眼眶裏打轉,她轉過頭看著鄭沈氏和陳繡娘,道:“夫人、陳阿姐,你們倒是評評理,我又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他就要休了我?”
陳繡娘的心裏也是諸多憤怒,維護的話語不禁說了出來,道:“是啊,憑什麼!天地良心,我們做的可都是正大光明的事情,為何竟要將我們想成如此不堪!”
鄭沈氏看著一臉怒意的陳繡娘,又看了看仍然委屈的繡娘,不禁歎息了一聲,道:“既然你們都不相信,看起來就隻有一個辦法了。老爺,對於這個決定,還是要你來做。你看……”
鄭老爺清楚她的意思,無奈地點了點頭,眼神裏也多出了諸多心疼,道:“就依夫人所言,不過倒是要辛苦夫人,我曾說過,不讓你再碰針線的,畢竟……”
鄭沈氏卻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我知道老爺是心疼我的,有你的這份心就很好,至於其他的,還是要依靠老爺去幫襯的。我累不累並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們鄭家傳下來的家業不能在我們的手裏就這麼敗了。”
她看著眼前的這些人,眼裏並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的情緒,道:“各位來到這裏,除了是聽到外麵的傳聞,我想更多的還是對我們鄭家有所偏見。正如你們所看到的那樣,我們鄭家招來的繡娘確實很年輕,這一點我不會有任何隱瞞。然而,很多事情往往不能看表麵,我知道這多說也無益,還不如以實際行動來證明。”
鄭沈氏的目光落在了那位繡娘的夫君上,道:“就從你先開始吧,既然你覺得你的妻子待在這裏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那麼你倒是可以從此刻開始,就待在繡房裏,一雙眼睛不停地盯著她,看她是如何用自己的本事去製成一件好看的衣裳。我不會限製你的人身自由,並且一日三餐和吃住都可以全都包下,直到你離開鄭家,我都不會收你任何銀子。如何?”
那位繡娘的夫君顯然沒有想到她竟會那麼說,一時之間愣在了那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將信將疑地開了口,道:“你、你,說得可都是真的?如果你到時反悔了,怎麼辦?我可不信你會這麼做,誰會去做這麼沒有回報的事情?”
鄭沈氏的臉上依舊還是淡淡的神色,道:“我說的自然是真的,而且我會和繡娘們一起完成繡品的所有事宜,對於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至於有沒有回報,我想不用多言就能夠明白,若是這樣的傳聞當真就此煙消雲散,對於我們鄭家而言自然是好事,這便是鄭家得來的回報。我們自認為問心無愧的事情,旁人縱然說什麼,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她看著其餘的人,神情依舊不改分毫,道:“你們也可以跟著來看,鄭家從來不缺銀子,幾十個人包吃包住也都沒有問題,隻要你們不放心自己的妻子待在這裏,就可以選擇在這裏住下,看看她們是如何賺得屬於自己的血汗錢,也看看她們是如何為著自己的家而付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