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檸惜被搶救回來後的第三天就醒了,隻是如今身上多處骨折,內髒的問題也有很多,所以一直在重症室理住著,並且每日醒來的時間不多。
此刻她全身纏著繃帶,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著顧權給她找的音樂。
陸慕深的話沒頭沒尾,但是顧權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所以他輕聲跟白檸惜告辭後,就走了出去,留下白檸惜跟陸慕深兩個人交談。
“當初救我的人是你,你為什麼要說是沈敏?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當初那件事,我根本不會跟她在一起!”
陸慕深自從九歲起,開始接觸公司之後,就再也沒有崩潰過。
可現在這一個接一個的消息,卻讓他在商場上冷硬如鐵的心變得支離破碎。
他痛得恨不得在心上紮一針鎮定劑。
白檸惜沒有像陸慕深想象中的那樣跟他哭訴,跟他歇斯底裏地訴說愛意。
她隻是定定地,用那雙澄澈卻隻有恨意的眼神看著他。
“我累了,你走吧。”
“當年沈敏跟你是鄰居,你在上岸之後,夜裏就開始發高燒,我又被我外婆接走回了老家,我就把她叫了過來照顧你。可回來之後,你就已經跟沈敏形影不離了,別人跟你說什麼,你聽過嗎?我跟你說什麼?陸慕深!你從來都是一個自私又自大的人,我真不知道這些年我是被什麼魔怔了。你走吧,我真的不想見你。”
白檸惜被陸慕深吼得不得不開口,說完後,眼裏的眼淚被她忍著退了回去。
這樣的男人,她再也不想為他留一滴眼淚。
安靜的病房裏沒有人再說話。
一會兒後,白檸惜就聽到了極其隱忍的哽咽聲。
她的喉間就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麼,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不知道現在這樣的境地,自己該去怨恨誰。
可是,如果沒有怨恨,她已經找不到任何存在的意義了。
她眼神空洞地看著輸液瓶,看著它一滴一滴的在掉落,就好像自己一秒又一秒正在流失的生命。
沈敏是白檸惜唯一的朋友,是一個大家眼裏溫柔又體貼的女孩,可她的謊言讓她即便已經不在人世,還是被陸慕深狠狠地恨上了。
因為他想起來,沈敏似乎每一次在白檸惜出現之後,都會找到一些事情,讓他愈發的討厭白檸惜,一次又一次,直到後來聽到這個名字就頓時心生厭煩。
“那她的手術……”
“是白雅然奪了我的手術刀,是她害死了沈敏,不是我!可惜,你從來不聽!”白檸惜吼道。
陸慕深一下子就怔住了。
所以,在他眼裏垂死掙紮拒不認錯的白檸惜,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那個被所有人誤會排擠又怨恨的人。
她一個人承載了所有人的痛和恨。
陸慕深甚至不敢想象,當初自己將她關在狗籠子裏的時候,她是怎樣的心情……
大概,恨死他了吧……
他伸出那雙往日有力如今卻顫抖的手,想要去碰一下白檸惜那被玻璃刮花的臉。
“疼嗎?”
顆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因為他看到了白檸惜眼裏的恐懼和嫌惡。
白檸惜不再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疼啊,當然疼。
但她已經沒有資格說疼了,這世上,早就沒有人會在乎她會不會疼了。
她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地歸還給這個世界,就像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樣。
一無所有。
“對不起……”
“對不起……”
“……”
陸慕深不停地在道歉,他的頭深深的埋在被子的邊緣,聲音又悶又壓抑。
他愚昧又自大,活了這麼多年,一直在錯失所愛。
到了如今,他們之間隔著的,早已不是一個誤會這麼簡單了。
“陸慕深,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你就幫我把外婆的骨灰帶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