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兒……”
看到女子的出現,景垣明顯一喜,迎了上去,“你終於來了……”
“景大哥……”
岑立夏喚道。
久別重逢,兩人心中一時都有些難言的感慨。
“他怎麼樣?”
短暫的沉默過後,岑立夏張口問道。盡管已竭力將一把聲音斂平,但那埋在字裏行間的擔憂與關切,卻還是無法掩飾的泄露而出。
“很不好……”
景垣隻說了這三個字。
一句話,令岑立夏亦跟著心中一緊。
“景大哥,帶我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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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月居。
這裏似乎還維持著舊時的模樣,一點也沒有改變,仿佛那逝去的四年時光,從來不曾發生過一般。
隻是,當初那個在這裏帶給她無數歡笑與痛苦的男人,此時此刻,卻人事不省的躺在床榻之上,渾身是血,奄奄一息。
時間都去哪兒了呢?它是如此的殘忍,改變了每個人最初的模樣。麵目全非。
“他怎麼會傷成這樣?”
一邊為他把脈,岑立夏一邊不由的向著一旁的男人詢問道。
在她指尖下的男人,脈搏虛弱,時有時無,除了肉眼可見的身上多處見骨的傷口之外,他還受了極重的內傷……
不知是什麼人,會對他下這樣的狠手?
無論是誰,可以確定的一點,他們想要的都是他的命。
“我趕到的時候,侯爺正被數十個黑衣人團團圍住……”
似乎遲疑了須臾,景垣方才答道,“那時,王爺已經身受重傷了……”
他沒有提到是什麼人,仿佛在刻意回避這個問題一般。
岑立夏察覺了。心中莫名一動,不由直接問道,“可知道是什麼人做的嗎?”
對麵的男人,果然一滯。
“侯爺在陷入昏迷之前,曾叮囑過景垣……”
像是猶豫了一會兒,景垣最終決定實話實說,“不許將刺殺他的人,到處宣揚,對夏兒你,更是一字都不能泄露……”
頓了頓,“就連他身受重傷,大夫們束手無策的時候,我要去找夏兒你救他,都被他極力阻止……他說,他不想再打擾你的生活,況且,今天還是你的大婚之喜……”
說到最後一句之時,景垣不由有些歉疚的望了對麵的女子一眼。
岑立夏正在把脈的手勢,不由微微一頓。
“夏兒,對不起……”
景垣內疚更甚,“是我自作主張派人去找你的……隻因陛下傷勢嚴重,大夫們說他一心求死,根本無力施救……”
一心求死。這四個字,像碎玻璃一樣刺進岑立夏的心底。躺在床榻上的男子,雙眸緊閉,臉容蒼白,整個人似一具沒有氣息的雕像,絕望而且冰冷。
從隨身攜帶的瓷瓶裏倒出一枚丹藥,喂入赫連煊的口中,意識昏迷的男人,依舊沉睡,無知無覺,任由那苦澀的丸藥,在舌尖一點一點化開。
岑立夏不由伸出手去,將他散落在額角的碎發理了理。指尖觸到他緊閉的眉眼,有微微的熱意,滲進她的體內。
仿佛這是唯一可以證明他還活在這個世上的憑據。
“謝謝親,景大哥……”
岑立夏突然開口道,“謝謝你告訴了我……”
景垣驀地望向她。說這話的女子,嗓音極輕、極淡,一張清麗的臉容上,溫婉神情,猶如月色下的一彎潭水一般。
她說,謝謝他,謝謝他將赫連煊的事情告訴了他……如果此時此刻,躺在床榻上的那個男子,能夠聽到她這麼說,一定會很高興吧?聽到她危在旦夕,她竟然不顧一切的拋下成親的大喜日子,來到這兒……
她的心裏,還是有他的吧?
景垣突然有些喟歎。
明明如此相愛的兩個人,到頭來卻隻能各自將自己最真實的心意,深深的埋藏在不見天日的地方。
這樣的自欺。
現在他隻希望,一切都能好起來。無論是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還是他與她兩人之間所有的情愫。
“陛下他怎麼樣?”
斂盡傷感,景垣沉聲詢問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這個男人的生死了。
“一會兒我會為他施針……”
岑立夏嗓音微啞,“但能不能醒過來,就全看他自己的意誌了……”
她說的很平靜,就如同她此時此刻的心境一般。是呀,這樣的生死關頭,她一定不能亂。
景垣一時亦有些沉默。
同樣的擔憂,籠罩在偌大的房間裏,將這無邊的靜謐夜色,似乎襯得更滯重了些。
岑立夏望住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此時的他,就如同睡著了一般。隻是,當天亮的時候,他是否會清醒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