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說了多久,慕雲傾越來越疲勞,緩緩合眼陷入黑暗中。
她隻覺得自己陷入了黑暗的漩渦中,漩渦裏似乎有成百上千的手拉著她,讓她越陷越深,如何也掙紮不出來。
在她未曾感知到的地方,垂在另一側的大手微微動了動,隻一瞬,便又恢複常態。
耿絮兒和陳閣老的事著蕭溟全權處理,剩下的時間,慕雲傾則一直守著秦蕭寒。
直到第七日,所有人都有些焦灼,時常會來慕雲傾身側看一看,齊閣老更是一日來了八次,每一次,都會給秦蕭寒診脈檢查一番。
“傾兒丫頭。”天色已經很晚了,齊閣老終於忍不住開口。
“隻剩下三兩個時辰了,你要不要……”放棄!
在慕雲傾澄澈又堅定地視線下,齊閣老生生將那兩個字吞了回去,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過來看他。”
聞言,慕雲傾重新擰了一塊兒帕子,仔仔細細的給秦蕭寒擦身子,沒有開口。
那雙眼中的神采,卻讓齊閣老莫名的生出一股心疼來。
守在外麵的寒賓和寒銀霜在原地轉悠許久了,想進去,又怕影響到慕雲傾,無奈之下隻得將繞圈的速度越提越快。
一見齊閣老出來,忙將人拉住,“怎麼樣?怎麼樣了?”
齊閣老微微歎了口氣,“回去,都回去吧。”
這句話雖然什麼消息都沒透露,卻像是給眾人宣布了死刑一般。
寒銀霜剛恢複的眼眶瞬間通紅一片,“怎麼會這樣?傾兒姐姐這才剛得到希望,就……”
“銀霜。”寒賓出聲堵住她的哽咽,低語道:“或許,她早就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所以才能一直這麼冷靜。”
寒銀霜憋著眼淚,艱難的點點頭。
從早到晚,慕雲傾臉上始終沒有多餘的一點表情,可她真的那麼平靜麼?
蕭溟和蕭嵾站在遠處,都很清楚看似平靜的一天,都發生了什麼的。
除了齊閣老,慕雲傾不讓任何一個人進去,也沒有吃一口飯,凡是都親力親為。
一日之內,給秦蕭寒擦身的水,整整換了十二盆,每一盆都是慕雲傾親手燒好,親手端回去。
兩人都很清楚,她不過是在用繁雜的事來麻痹自己,利用更多的事,來占據自己的思想,讓自己盡量不去想秦蕭寒能不能醒來的事。
夜深了,慕雲傾的眸子卻如烏雲下的月光,霧蒙蒙的一片晦暗,她始終直勾勾的盯著床榻上的男人。
在她絕望又空洞的眼神下,午夜的更夫還是敲響了手裏的竹板。
床榻上的人依舊沒有任何活力,慕雲傾的眼角微微泛紅,一滴清淚也順勢滑落。
隻一瞬,又被她生生憋回去。
慕雲傾用最平穩的呼吸,最平穩的狀態,一點點站起來,幾乎是機械式的起身,換了一盆溫水,重新給秦蕭寒擦洗。
“夜深了,該睡了。”
躺在床榻上的那一瞬,慕雲傾低低呢喃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自己聽,還是祈求秦蕭寒能夠聽到。
這一夜唯有靜謐,甚至連深夜的狗吠聲都未曾聽見,卻是寒家所有人輾轉反側,過的最忐忑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