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囚犯,再不是曾經威嚴赫赫的靖王爺。
“榮靖,你別白費力氣了,是我自己要求過來的。”
他眸中盡是難以置信:“你瘋了?”
我笑道:“我瘋的不是一日兩日了,你早就該知道的。”
榮靖身上的傷口太多,新舊交替,舊的還未完全好全,便要再次承受著新傷,傷痕縱橫交錯,看著怵心劌目。
他不肯給我看他的傷勢,所以就連那少得可憐的睡眠時間,他都防備著我,隻要我甫一靠近,榮靖就能立即察覺,隨後一個銳利的目光橫掃而來,迫人氣勢將我驅趕離開。
直到他今夜裏受完刑回來後,竟開始發起高熱來。
他開始意識模糊,素來是盤坐著的身軀,突然沉沉的倒在了草席子上,我見狀不對,探了他的脈象與額頭,足將我嚇得不輕。
外麵沒有人,縱使有人,應該也是刻意的忽略了我求救的聲音。
大半夜的,誰要為一個死刑奔波?還是一個叛賊。
身邊所有的草藥都給用光了,身上早沒了可以換取的東西,我用盡了辦法,可榮靖卻遲遲不見退燒的跡象。
他嘴裏嚷嚷著冷,牢房裏卻連一床被褥都沒有,直逼一個素來高冷倨傲的王爺,在抓住了我的手以後,便死死不放,緊緊貼在他的臉上,仿佛那就是他的一切,不肯鬆手。
到底還是會覺得我的雙手暖和,看來是沒有燒傻。
眼看著就要到再一次行刑的時間,榮靖的病情耽擱不得,我索性把身上的單衣解開,就抱著他,用自己身體的溫度去溫暖他——他身上燙得要命,火爐一樣,可榮靖還是覺得冷,拚命的往我身上靠,雙手緊抓住了,就連我要替他把臉上的汗擦一擦,他都不放。
“喂——你這人——”我又氣又笑。
可笑著笑著,眼眶就開始發熱,滾燙的液體從眼裏掉落下來,大顆大顆的滴在他的臉上。
“早知道不要和你一個牢房了,就讓你這樣死了,多好……榮靖,你身上背負了那麼多的罪孽,現在算不算,是罪有應得?”
我一個人喃喃自語,榮靖得了溫暖以後,沉睡過去,隻有抓著我的手,捏得死死的,偶爾在聽我絮叨的時候,他便會加大了力道,把我的手都攥得青紫。
我甚至都懷疑他沒有昏睡。
很快,寅時一刻的時候,牢房裏來了人,我早已把榮靖和自己收拾好,隻是他握著我的手,我掙脫不開。
那些人沒察覺異狀,開了門就要把榮靖給拉起來。
“等等!”我反握住了榮靖的手,製止了他們的動作,“今天的刑罰,由我來替他受。”
獄卒麵麵相覷,甚至掏了下自己的耳朵,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後,問:“你說什麼?你要替他受罰?這可是違抗聖上的指令,滾開,別耽誤爺回去睡回籠覺的功夫。”
我死命把榮靖護住了:“我說我來替他,你們今天誰要是敢動他,我一定會讓他一嚐鮮血的滋味兒。”
都知道我是苗疆來的,血液裏有劇毒,他們一時不敢在妄動,應是記起了那個欽天監監判的死狀——淒慘無比,麵容痛苦的扭曲著。
誰也不想死得那樣難看。
好半晌,其中一個獄卒才拉著臉道:“得得得,你自己要替他受就替他受,要是死了,可不要怪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