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娥……”他喚我,下巴頂在我的頭上,似乎累極。
我回抱著他,輕輕應了一聲。
他若願意和我講,自然會講。
可榮靖終於什麼也沒有講,那段故事,就這樣被他自己埋在心裏。
可我是知道的。
榮靖的母後,顧氏,曾是大嶽數一數二的美人,也曾得帝王三千寵愛於一身,讓整個大嶽的女人妒之忌之。
可她卻死在一場陰謀中,死在了榮治的生母高貴妃手中,甚至身後背負著禍國妖後的罵名,連累得榮靖此生再無緣儲君之位,更是小小年紀便被貶去邊境謫守。
若隻是這樣,榮靖還不會就如此怨恨榮治。
隻是因為從前先帝忌憚高家的勢力,曾經欲取榮治性命之時,是榮靖與顧氏拚命求情,才保下他們母子性命。
可後來,榮治母子恩將仇報,榮靖孤立無援,一麵要受著榮治的羞辱,一麵還要耳聞外界那些皇帝寵愛幼弟靖王爺的傳言……
這無疑是誅心一般的折磨,可他偏偏一人承受了多年。
這些,都是當日榮靖身陷牢獄之災時,懿德太妃同我所說。
所以,我其實一直都知道,榮靖終有一日會殺回上虞城,終有一日,會一雪前恥。
而這一日,竟這樣快就到來了。
榮靖回朝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從前顧氏與高貴妃的舊事重新翻案,昔日的高貴妃,曾被榮治尊稱為壽恭太後,如今,卻被榮靖下令從皇陵裏抬出,當著榮治的麵,在天下人的麵前,當眾鞭屍贖罪。
死不能,活受罪。
這就是榮靖要給他的懲罰。
這些事情,都是我從別人口裏聽得的。
榮靖回來了,以新君的身份,忙得厲害,席不暇暖的,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
他原想將我安置在後宮中,但我拒絕了,和他要了兩個人,陪著我回了靖王府。
當日因為謀逆罪名,靖王府被查封,此際門庭凋落,四處都是蛛網雜草,更不必提隱在角落裏的鳴鳳閣。
“……主子不若先回宮吧,等王府修葺好了,主子再來也不遲。”
他們不知該怎麼稱呼我才好。
若直呼王妃,榮靖此刻業已為皇,可尚未踐祚,也未明確說立我為後,奴才們自然隻能以主子來稱呼。
我淡道:“不必了,就請幫我把這裏收拾出來就好,多謝了。”
“奴才惶恐。”他們忙得跪下來,一副驚恐模樣。
我不敢再多說,讓他們起來收拾了,自去鳴鳳閣的後院瞧。
人都道物是人非,其實景也多變,寒來暑往,究竟不同舊時模樣。
在鳴鳳閣住下的當晚,榮靖便來了。
我知他肯定要來,所以沒睡,合衣躺在榻上,忽然記起從前榮靖夜裏偷來給我送藥,也是這般,從窗戶翻身進來。
我笑話他:“有門為什麼不走,堂堂帝王,做的竟是梁上君子的勾當嗎?”
榮靖湊近了我,盯著我的眼睛,眸中的疲憊一掃而光,他親著我的眼角,輕笑:“是啊,做的偷香竊玉的勾當,自然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