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是口出驚人。
且不說師傅他為何會有這樣的目的,就隻是令藥王穀被毀,他一生心血盡數消散。
依照師傅的性子,怕是都難以叫人相信。
何況他將我與苗疆毀去,又能夠替師傅帶來什麼呢?
見我滿臉的不解,婁高遠正欲解釋,但身後已傳來輕微的動靜來了。
“丫頭!”
熟悉的聲音入耳,讓阻隔在我身前的婁高遠身軀瞬僵,握著我的手上用力。
我吃疼喊了他一聲:“大祭司?”
而後腕上一鬆。
我便越過了他,見到師傅正從藥王穀的入口出來,趨步靠近了我們。
婁高遠橫在我們之間,將我的視線遮住了:“邵嵩,你又待如何?噬心蠱由你掌握了十數年,現如今你竟然還心生歹意,苗王豈會放過你?”
師傅嗬嗬的笑:“年輕的大祭司?雖然年輕,倒是將老頭我的打算都查得一清二楚。”
“隻是——丫頭,你來得晚了好幾日,可是有事絆身啊?”
問的是我。
他也知我必定會過來。
我一手拍著婁高遠的後背,走出了幾步,然後站定:“師傅知道我會回來的。”
師傅微微地點著頭。
他撫著自己稀疏而花白的山羊胡子,臉上的皺紋擠在了一塊:“隻是算錯了那麼幾日,想榮靖不肯放你出來,你沒有辦法,又孤立無援,所以耽擱了幾天。”
他竟然將我的處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婁高遠全身警備,唯恐我向前多踏了一步,與師傅多說那麼幾句。
“苗疆的大祭司啊,卻多少年了,連一條噬心蠱也飼養不出,真不知道苗王如何放心讓這樣的人留在巫神殿的。”
“致於民生百姓,總比利用巫神殿與噬心蠱來蠱惑人心來的好,前輩,婁高遠敬重您,卻也並不是就能讓您遊於法外。”
師傅笑了笑。
笑聲漸漸地狂大了起來。
“苗疆如今內憂外亂,大祭司不在巴棲城內安撫人心,卻跑來老頭我這藥王穀,守在門口等著老頭的徒兒回來,大祭司這又是何意啊?”
這句話似乎觸到了婁高遠的逆鱗,腳下動了幾下,踩得腳下枯枝殘葉哢哢作響。
“若非是你對噬心蠱動了手腳,如何會使得巫神殿裏的坤犀出現反應,而後散布謠言,讓苗疆眾人皆以為苗疆氣數將盡,苗疆如何會陷入如此險境當中?”
苗疆雖然倚傍了大嶽,但萬俟焉生性不是安分之人。
加之苗疆廟堂之上,除了婁高遠這個沒有實權的巫神殿大祭司外,人人皆是出身貴族,根本不願動搖自己的利益,接受婁高遠的提議進行改革。
朝堂之上亦是血雨腥風。
於是萬俟焉妄圖在大嶽的勢力之下擴展版圖,消耗了不少的國力財力。
而此時苗疆戰火不斷,天災不絕。
如今我體內的噬心蠱被取出,也不知遭到了白子墨怎樣地實驗,亦或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竟使得原本與噬心蠱息息相關的坤犀發生意外。
這事傳到了百姓耳中,又不知哪裏來的謠言,幾乎以為是苗疆大限將至。
這是婁高遠惱怒之一。
二則,是婁高遠查出了背後之人,原來竟是此前曾擔任過巫神殿大祭司的邵嵩。
舉兵進攻,或許不能將苗疆擊潰,但若是從國之根本出發,卻是輕易就將其從中掏空。
婁高遠的聲音忿忿:“從你一開始飼養噬心蠱開始,再找到所謂聖女,你就等著這一日的到來,我說的,是也不是?”
聞言,師傅的神情未變,不曾有半句的反駁,卻也沒有肯定婁高遠的話語。
他隻是看定了我。
眼珠兒錯也不錯:“丫頭,老頭我等了幾十年,才終於等到這一日,也算你的價值終於到了實現的時候。”
他衝我招著手,一如從前招我往他膝下時候。
如此,已是間接承認了婁高遠的話。
“師傅?”我甚是不解,“師傅也是苗疆之人,甚至還曾擔任過大祭司一職,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
我更是不明白,怎麼會又與我的性命牽扯上去?
如果隻是想要苗疆陷入險境,那麼,他的目的也已達到,如何還需要再取我的性命?
他是我的師傅,養育了我十數年,也是他,將我能夠作為噬心蠱宿體的身份告知世人,讓我成功成為苗疆人人敬重的聖女。
可如今,他所做的一切,實在是令人費解。
師傅但不語,將手落了下來,背在身後,便作勢要回去:“丫頭,你想知道鬼醫世家與藥王穀的事情,想要替榮靖解除未知危機,想要知道我這麼做的原因……便隨我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