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高遠攔著我,不肯讓我跟著前進。
我衝他搖搖頭,道:“我必要去一趟,你若是不放心,便跟著我前去,不會有危險的。”
我偏就是篤定,不管怎樣,師傅與我多年恩情,又會因為怎樣的原因,才會連我的性命也要?
更遑論,白子墨的事情一日未了,我便一日不安。
我非去不可。
婁高遠對我沒奈何,隻能先行妥協下來。
何況,他戴著與師傅一樣的人皮麵具守在藥王穀入口那麼多天,就是不願讓我涉險。
一麵,又可讓榮靖知道師傅未死,就可在我可能前來冒險之前,先將師傅這個後患除去。
畢竟經曆過一場洗劫,藥王穀終究不複從前,又是在此冬日時候,衰敗之景映入眼簾,無端端多了幾分蕭瑟。
師傅帶著我去了藥房。
婁高遠說的果然不錯,藥王穀中設有機關,還不是我從前見到的那些。
而是被人刻意改造過。
一路上,原先平平無奇之處,竟都是機關險要之地。
婁高遠雖然沒什麼機關之術傍身,但敏銳的觀察力,讓他很快察覺出幾處異樣來。
而後從地上拾撿了石子在手,扔了過去之後,便見著無數的利箭破空而來。
從頭上劃過。
若非是師傅將我拉著蹲下身來,以我現今的身體狀況與婁高遠的驚愕表現,就算能夠反應過來,也未必躲得如此及時。
可他方才口口聲聲卻想要我的性命。
他的語言與行為矛盾至極。
藥房裏麵有三個盒子,就擺放在桌子上。
入門便可看得見,讓人想要忽視也難。
上好的黃海梨花木,上麵雕刻著精致的繁複花樣,都是藥王穀裏常見的花草,算不上什麼稀奇,隻是工藝很好,製造的匠人師傅手藝靈巧。
是故師傅很是珍愛。
從前就常見到他寶貝著,那時我還好奇,時常想著要偷來一瞧。
但師傅一貫都是將他那些藥啊蠱啊什麼的,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我又哪裏能夠有機會一探?
“這些,都是我用你的精血飼養的蠱蟲,如今正好到了解封的時候,丫頭……”師傅還是如同曾經那樣喊著我,語中親昵絲毫沒有改變,“有什麼想問的,便隻管問師傅,師傅從來不瞞你的。”
仿佛還是從前,他還是那個隻顧著自己的小老頭,放縱著自己身邊養著的小丫頭,也不管這丫頭後來養成什麼性子。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將這個丫頭栽培成什麼樣的人。
“師傅當真要徒兒的性命嗎?就算噬心蠱至此沒了宿主,師傅也不管了嗎?”
依照師傅對噬心蠱的執念,如何會舍得讓一個噬心蠱的寄主就此死去?
師傅答得很是自然:“噬心蠱已沒有了存在的必要,丫頭,你也同樣是。”
“大祭司說的話不錯,老頭我之所以會挑中你,隻是因為你是噬心蠱的宿體,特殊的體質,不僅可以幫我煉化蠱蟲,還可成為苗疆的聖女。”
說到這裏,師傅頓了頓,方道:“成為苗疆的聖女後……若你死了,苗疆卻再找不到一個可以通過聖女試煉的人,加上苗疆此刻水深火熱的狀態,丫頭,老頭兒也不算虧待你,教你讀了許多的聖賢書,這樣,該叫作什麼?”
“師傅對苗疆如此怨念?”我分明看到,在提及苗疆之時,師傅的眼眸裏盡是憤怒。
他是真的恨苗疆。
可他是苗疆之人。
我實在不能夠想得到,他為何會設一個這樣的局,又等到如今才終於決定下來,要來報複苗疆。
他幾乎恨苗疆的所有人。
師傅卻是不答我這個問題,隻說:“這三個盒子飼養出來的蠱蟲,可以破除你百毒不侵之身……苗疆的聖女,卻終於死在蠱蟲之上,丫頭,那些苗疆之人,不知該作何感想。”
說著,他便笑了起來,笑得令人悚然。
“至於你要知道的鬼醫世家,”他冷笑一聲,“不過就是東施效顰,忍不住我邵嵩的名聲蓋過他,所以將我藥王穀的醫書都拿去了。”
“但他拿去也無妨,他落在你身上的每一劑藥方子,都是我用來拖住你體質的。”
師傅算無遺策,頗是得意:“我給了他法子,將你體內的噬心蠱取出,才能夠保證你的身體衰弱下去,等到今日你過來找我,再讓這三個蠱蟲順利侵入你的體內,取你性命。”
“丫頭!”師傅又一次地喚我,“除非你死,若否,白子墨絕無可能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