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衣拉著我的手,迫不及待就要往外走。
宋甜兒忙得放下了手上所有的動作,過來製止。
“林婕妤這是做什麼?”宋甜兒橫在我倆之間,“此地還是未央宮,不敬國母這個罪名,不知林婕妤可擔待得起?”
言語間威脅的意思很是明顯。
林染衣原本被宋甜兒一把推開,臉上已是十分難看。
如今這一番話說了出來,雙頰又青又白,約莫是要恨死了。
我徑直從宋甜兒手上將衣衫披上,對林染衣道:“萬望林婕妤明白,宮裏規矩森嚴。”
拋下這一句話,我已和宋甜兒走出了門外。
也不再管林染衣再怎麼想。
亦不必去想。
要更改一個人的固有印象是很苦難的,我也不覺自己有這樣大的本事。
當下隻帶著宋甜兒,便往榮靖處理政務的勤光殿而去。
榮靖不是好戰之人,大嶽雖然已足夠富庶,擴張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再怎麼想,也不會率先對赤國出手才是。
即便大嶽野心足夠大,榮靖也的確有如此想法。
然而,這樣的戰略,實不是明智之舉。
天氣已暖和起來,走得快了,身上竟慢慢沁出了細汗。
宋甜兒慌得把我喊住了,讓我放慢腳步:“姑娘何必這樣著急,身子才好,萬一又病發了可怎麼好?”
頗是責怪的口氣。
我腳下沒停,卻還是等了她追趕上來。
“事情刻不容緩,我現下覺得還好,原也不是什麼大病,不必要這樣子大驚小怪。”
豈料宋甜兒給我拉住了,打袖帶裏取出一張手絹,給我擦了汗。
她怨懟著:“姑娘凡事都想要管上一管,卻沒想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正要說她,那知反倒看到了那張手絹上,擦拭過我臉頰的地方,竟是呈現出粉紅顏色。
我一把捉住了宋甜兒的手腕。
宋甜兒神色一緊。
彷若想到了什麼,立刻將手絹收在掌心,成了一團。
不給我瞧。
我卻一定要看,另一隻手去掰開她的指頭,一麵問道:“你在這手絹上使了什麼東西嗎,為什麼擦出來的汗漬,竟然是粉紅顏色?”
不知是否我的錯覺,竟覺得宋甜兒在聽聞了我的話後,竟是隱隱地鬆了口氣。
但見她微笑著回答:“是啊,前些時候,偶然發覺了了一種新奇的花粉兒,手絹給浸在了裏麵些許時日,取出曬幹後,遇到汗水便會變為粉紅顏色。”
我也跟著笑。
不過一會兒後,我問她:“現在可休息夠了嗎?休息好了,我們便繼續走罷,若是你不能堅持,就在我後麵慢慢地跟來。”
事情迫在眉睫,我不能多等一刻。
與她說話,趁機轉移她的注意力,好讓她鬆懈一下,已經是極限。
宋甜兒怔一怔,而後點點頭。
“林婕妤明明隻是來找姑娘,請姑娘去一見李蒙,怎地姑娘卻反而要去見聖上?”路上,宋甜兒甚是不解地望著我,“莫非姑娘是要將此事告訴聖上嗎?”
她眼底的困惑是做不了假的。
我輕抿著唇,猶豫幾番,措辭幾經推翻,這才總算是將腹稿打好。
“甜兒,你方才——可否聽到,李蒙所要上前線的敵方是誰?”
宋甜兒答得快,也不見有什麼異常:“自然,是赤國。”
赤國是她的母國,是她自小長大的故土。
但她說出這個名字時,仿佛就跟說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東西一樣。
就像她說風、說雨、說雪……
怎樣的天氣狀況,都影響不得她。
可誰知這不是她為了不使我左右為難,所以強裝出的模樣?
想到這裏,我心底更是充滿了歉疚之情。
於是長歎了口氣,還是不願她委曲自己:“赤國是你的故鄉,我必不會讓她出事。”
她為我所受的苦痛已經夠多,不需要再添上這麼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