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他這樣好心問詢,我也不便冷言冷語,隻依言回答:“很好,多謝將軍關心。”
便再無多餘的話。
隱約間,似乎聽到他歎了口氣,然後雙腳跺地的聲音。
軍營裏大多穿的皮靴,踩在磚石地板上,聲音總是格外地脆。
而後再沒有了聲音。
我誤以為李蒙應該已經走了。
但是擱下筆的時候,卻突地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抬眸,果見在我尚未闔上的窗扇後,一個腦袋正大大方方地在那裏,一雙漆亮眼睛正瞬也不瞬地盯著我。
見到我也正看著他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的慌亂。
似乎著了急,張著嘴想要說話。
豈料反被寒風灌進了喉管裏,猛烈咳嗽了幾聲,將一張俊臉咳得通紅。
見狀,在決定好翁六調理法子之後的好心情更甚,竟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
然後又自覺多了幾分落井下石的意味,便忙得掩唇止了笑意。
我將門打開,徑直走了出去,來到李蒙的身後,說道:“雖然已入了春,但到底夜間還是冷,將軍還是進屋罷,免得著了涼,延誤軍事。”
李蒙原是背對著我,一個回轉見我就離他幾步之遙。
立即將目光微移了,然後解釋:“多謝娘娘關心。”
但是腳下卻半分沒有要動彈的意思。
我也不便勉強。
究竟對外,我還是榮靖的皇後,哪怕如今多了一個副將協理的身份,李蒙還是要與我避嫌的。
多一分的小心,總是不錯。
眼瞧著月已東沉,於是我也就直截了當問他:“李將軍在外候了那麼久,不妨就將事情都說出來。”
我記憶力已不複從前,拿著自己寫下的翁六脈象,又冥思苦想了許久以前看到的醫典以及實際出診經驗。
少說也有兩個時辰。
而李蒙在我最初開始準備之時來的,在沒有聽到了聲音後,我便一直覺得他已經走了。
如今他還在這裏,且身上霜寒氣息極重。
料定是從剛剛一直站到了現在。
奈何我一直都在忖度翁六的事情,他又刻意摒了自己氣息,我又怎地能夠發覺?
李蒙遲疑了半晌功夫,這才小聲地問出口。
“娘娘要李蒙帶來的兩個人都不在了。”他指著不遠處的黑暗裏,說道,“其中一個在娘娘這裏,那另一個呢?”
原來是興師問罪啊。
不知怎麼,總是想起方才他慌亂間急紅了臉的模樣,就抑製不住地想要捉弄於他。
嘴角不受控製地一揚。
既起了心思,就總是免不了付諸於行動。
我反問:“李將軍這樣注意他們,是恐我做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嗎?”
“不敢。”他忙得抬頭,卻在觸及我的目光之時突然又低了回去,拱手道,“隻是人是李蒙帶出來的,若是出了事,隻怕娘娘會怪罪於李蒙,李蒙受罪不起。”
也是,他原也不清楚曲五翁六二人的身份。
榮靖更是沒有可能和他說明。
隻是我多想了。
或許也因為這兩天實在太沉重了些,不自覺也想要找些樂子,才動起戲耍人的心思。
霎時間,所有的心思也就都放下了。
我正經回答著他的疑慮,道:“他們原就是我求你帶出來的,將軍應當懷疑過我的用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