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開始答應廉莊的時候,我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白子墨最好是不會來。
因為不管白子墨來或不來,廉莊與我的約定之中,所說的,不過是要我的性命,而非是白子墨必須要來。
總歸是一死來換取謝梅等人的安全。
很多時候,我雖然覺得白子墨萬死難辭其咎,但我卻不喜歡在這樣的時候,自己在保全在意之人時,還要拖帶背上一條人命。
我不願讓自己身後還欠人人情。
雖然算來,其實應是白子墨欠我良多。
可誰料白子墨卻微微一笑,說:“微臣說過,再見之時,不願見到姑娘有分毫的損傷。”
他雙眉攏起,緊抿著唇不語。
視線卻死死盯在了我的身上,上下掃視,唯恐錯漏一眼。
半晌的功夫過去,他才猛然鬆了口氣,“看來姑娘還算是守信,沒有太折磨自己。”
“你不走?”我不去理會他的瘋言瘋語,隻問。
我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能可衝破重重守衛闖進來,但是他若想要帶人走,卻是絕對的癡心妄想。
況且——
謝梅為人耿介,一生磊落光明,我不會希望白子墨間接將他謀逆的罪名坐實。
白子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道:“姑娘不走,微臣如何能夠離開?”
“你不知道廉莊的目的麼?”我狐疑地望著他,說,“你既然不想要再待在她的身邊,此際就不該再回來。”
“但是比起讓姑娘死,貌似微臣的自由不值一提……姑娘才剛是在關心微臣?”
白子墨似笑非笑地望著我,眼底盛滿了戲謔。
我回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不過是擔心你會來連累我們罷了。”
“姑娘果然無情。”白子墨像是得到了獎賞的稚兒一般,麵上盡是洋洋得意。
但我無心再去管他。
我看了眼外麵透進來的光線,推算著此時的時辰,已快要接近我同廉莊約定的時候。
廉莊讓我自戕,並沒有指定任何的方式。
自然,也是沒有必要。
牢獄中多的是法子可以讓我自己挑選。
我從一旁的碳爐裏取出鉗子,底端被炭火燒得通紅,也是廉莊用來對付謝梅的手段之一——謝梅胸前好大的一塊烙傷。
白子墨不解問道:“姑娘莫不是想要用此來自盡?”摸著自己的鼻子,臉上雲淡風輕。
“你不知道麼?廉莊的目的是你,她要你跟她走,我不過就是其中一個逼你現身的手段。”
我將一切都剖析明說,隻望白子墨真的能夠明白。
他不是一個愚鈍之人,利弊權衡之下,應當什麼都看得比我還要深遠才對。
可白子墨卻完全一副無知模樣。
他頗是認真地看住了我,眼珠兒錯也不錯,隨即說:“姑娘果真是發自真心地關心微臣,那麼微臣即便是死了也甘願。”
一如既往的腔調。
我將燒紅的鉗子遞送到他眼前,惡狠狠道:“你不怕死?”
“怕!”白子墨答得很是幹脆,“但是更害怕看見姑娘死。”
話落的瞬間,身後響起一聲悶痛聲響。
我迅速將手上火鉗扔掉,轉身去查看了謝梅狀況,對白子墨的存在隻視而不見。
謝梅突然麵露痛苦之色,傷殘的四肢無力地垂落在地上,於是整個兒人都蜷縮著倒了下去。
“師兄!”我焦急喊道,卻是手足無措,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做才好。
手上已快速抽出了幾根銀針。
隻是謝梅要穴處都被他遮掩住了,任憑我怎樣呼喊他都充耳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