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流程都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謝梅下葬的那一日,我讓眾人率先回去了,便獨自坐在謝梅的墓前許久。
謝萍萍去而複返,勸我,“喂!現在王府裏還有一大堆的事情呢,祖皇叔從前對你那麼好,你總不好全部都扔給我罷。”
謝梅之於謝萍萍來說,是超越一切的存在,甚至比她自己的性命都要來得重要。
那天夜裏,她抱著我哭了許久,時至今日,她的聲音仍是沙啞得厲害。
我沒看她,隻抱膝替謝梅添了一抔黃土,說:“有曲五與翁六在,再不濟也還有你,你沒這個本事麼?”
“你別得寸進尺!”謝萍萍一跺腳,喘著粗氣說道,“誰愛管你,隻是怕祖皇叔泉下有知,覺得我虧待了你,到時候討厭我罷了。”
說罷轉身便欲離去。
將將隻能看得到她的頭時,謝萍萍回轉過來,喊了我一聲。
我歪過頭看她,應道:“怎麼了?”
“洛娥,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把秘密告訴祖皇叔啊?”謝萍萍臉頰上閃過一絲懊惱。
她也不等我答,自己便已接著說道:“祖皇叔待我那樣好,我卻還對他瞞有秘密,實在……實在……”
卻實在不出個所以然。
我不知道謝梅曉不曉得謝萍萍身為石女的秘密,但唯一肯定一件事——謝梅知道謝萍萍所作所為,大都脫離不了徐卿文的慫恿威脅。
當下我道:“有秘密又如何呢?公主以後會過得很好的。”
謝梅在臨死前,在他尚未被誣陷謀逆之前,他就已經洞悉了謝萍萍不願嫁人的想法。
於是他早早寫下一封遺書,裏麵大致是要皇帝不能夠強迫插手謝萍萍婚姻等事。
謝梅是赤國皇室裏輩分最高的一人,又是在經曆牢獄之災後,我才讓白子墨將這份遺書帶去給現今的新帝。
於情於理,謝梅的請求都不會被駁回。
所以謝萍萍以後可以自由生活,不必時刻擔心皇帝替自己指親,更不必因此而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世人曉得。
謝梅已為她的未來考慮周詳。
謝萍萍緊咬著下唇,仿若還有話要說。
但也隻是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後,便再無後話。
等到我想起她來時,極目望去,早已經不見了謝萍萍的身影。
想必已經跑下山去追趕著隊伍了。
我忍俊不禁,替謝梅斟了一杯酒後,隨之站起身來,垂眸瞧著那墓碑上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
我說:“師兄,阿洛是注定要辜負師兄的好意了。”
我從謝梅的墓後取出一塊墓碑。
上麵的名字,是我自己的。
是我自己去請求為謝梅刻造墓碑的師傅為我多做出來的。
“師兄希望阿洛好好的,可惜阿洛向來都不是一個聽話的人,所以為了賠罪,阿洛暫且用這墓碑在此陪著師兄,待……”
待我將一切都安頓妥當,便會回來,親自向師兄解釋。
我將墓碑好好地置放好,緊接著,便抱起腳下擺放著的一個瓷壇,一步步朝著山下行去。
瓷壇裏是小鳩兒的遺物。
先前回去時候,一切都匆忙得厲害,便將小鳩兒留在了赤國。
一去多時,我還未曾好好地看過她幾次,同她說過幾句話,如今也隻能將她的遺物挖出來,帶回苗疆去再行安頓了。
我一邊思想著日後的打算,一邊緩步回去。
卻不意在山腳下遇到一個人。
他定定看著我懷裏所抱著的東西,而我亦是看著他手上所拿住的東西。
“娥娥……是想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