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何其諷刺！
我緘口不語，隻等到徐卿文自己穩定下來後，出聲問我。
她問：“他死前是何模樣？”
謝梅人生最後一程，徐卿文沒能夠參與進來，也沒能夠親眼見到。
想來也是遺憾。
我猶豫了片刻後，方道：“他很好，因為臨死前見到了你，所以他已無憾，他說：‘別恨自己’。”
我沒提謝梅雙目被剜一事。
徐卿文沒能見到謝梅最後一麵是遺憾，對於謝梅來說，沒能見到徐卿文亦是遺憾。
一個人有遺憾已經足夠。
而徐卿文，不需要再以謝梅的遺憾為遺憾了。
謝梅盼望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好好的，那我也願意讓他如願。
果不其然，在聽到了我的話後，徐卿文眼中忍不住蓄起晶瑩液體，隻一眨眼，便瞬間淚流滿麵。
她再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我道：“你的白雪琴若是修好了，便去師兄墓前為他彈奏一曲罷，他很是遺憾沒來得及為你調正那一根錯的弦。”
“因為那是我故意弄錯的，他自然不可能完全矯正好。”
我沒想到徐卿文會對我如此坦誠，當即默聲不語，隻呆立在原處，等著徐卿文的後續。
可意料之外，徐卿文再沒問什麼。
她讓人將我給送了回去。
將走時，她背著我，說道：“洛娥，別回赤國來了，若否下一次再見，我會忍不住想要殺了你的。”
我不解其中緣由。
及至我走出幾步後，身後傳來她的細弱聲音。
她說：“我真是嫉妒你，能夠與他密切相伴數年，甚至看到他死……”
所有的一切便都有了解釋。
我一路步回了北競王府，才知榮靖發現我在回程中不見了蹤影，已讓人跟著到處去尋了。
我便派人去通知他們，我業已平安歸來。
榮靖得了消息後，是第一個趕回來的人。
甫見了我，當即眼中含淚，什麼都顧不及了，一把將我抱在了懷裏。
他喃喃說道：“對不起……娥娥……”
我將他推開，隻淡淡說了句，“我沒事兒了。”
榮靖清冷的眼波終於閃了閃，但最終什麼都沒有，便如從前一般，緊跟在我的身邊，唯恐我下一瞬會將之拋棄。
在今日之前，在我得知所有真相之前，他對我做出這樣的舉動，我會感到自己的感動與掙紮。
可是如今……
我自嘲一笑。
隻覺得這顆心似乎跳動都變得機械起來，再沒有當初的那一份心緒。
我不著痕跡地將榮靖冷落，轉而安心安排好謝梅留在赤國的一切事宜。
先是赤國與大嶽一戰，以及謝煜為廉莊留下所做的種種隱患……
謝梅都一一記載在冊，我也好翻閱並提供解決方案。
所幸白子墨與新帝之間似乎關係匪淺，我將所有事情告知給白子墨聽時，他都一一應下轉給新帝。
結果自然無一不是如我所預料的一樣。
對此，白子墨隻說：“隻要姑娘願意，哪怕是讓赤國歸順大嶽，讓榮靖成為天下霸主，微臣亦能夠為姑娘做到。”
我不置可否。
白子墨的本事極大，他在人前仿佛沒有秘密，卻又讓人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來。
他說這話時，我毫不懷疑，隻要白子墨想，他是真的能夠做得到的。
隻是時間早晚問題而已。
索性我並不想要榮靖做什麼天下霸主，也並不願意再欠白子墨太多的人情，所以都盡量地不去麻煩他，免得這份感情越來越扯不清楚。
白子墨亦看得出來我的打算，卻與我心照不宣地不將之說破。
待赤國所有事情安頓妥當後，我便決心要帶著榮靖回到大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