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腳步聲再次傳來。
歐陽莫認得這個腳步聲，就像認得這個腳步聲的主人一樣的熟悉。
他抬頭。
她低眉。
光與影重疊的地方，他們的目光交織在一起，裏頭有說不清的含義。
薑夙吸了吸鼻子，說：“我不相信我，在經曆所有的事情之後，還會繼續愛你。”
“你誤會我，無數次地誤會我。”
“你要過我皮膚。”
“你打過我們的孩子。”
“你甚至還想要我的子宮。”
“歐陽莫，我永遠，永遠都會記得你帶給我的這一切。我也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你。”
歐陽莫輕笑了一聲，目光溫柔地像春天裏的風，把薑夙整個人簇擁著擁抱著。
他說：“我知道。”
薑夙單手掩住下半張臉，鼻子一酸，眼淚已經抑製不住，“我從沒想過你會死。歐陽莫，我沒想過你會死。我總覺得你那麼厲害，你會活很久很久，你……”
薑夙說不下去了。
她眼眶熱乎乎的，擠滿了眼淚。
她看著他，“我騙不了我自己，歐陽莫，我明知道你那麼壞，我明知道你以前對我那麼不好，可是我隻要一想到你隻有那麼幾天了，我就恨不得每天都跟你在一起。你知道，我就是這麼一個又沒用，又軟弱，又容易心軟的女人，我在你麵前永遠都隻能這樣……”
薑夙哭著說著，最後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歐陽莫，你知道嗎？我特別愛你，我真的好愛好愛你，真的。”
……
薑夙和慕容沉樟和平分手了。
分手是慕容沉樟得知歐陽莫生病後，第一時間提出來的：“薑夙。陳姨說的，歐陽莫快要不行了。我本來一直都覺得，隻要我陪著你，陪著你走下去，總有一天我可以幫你忘掉歐陽莫。我知道你對他還有感情，我也知道你試圖在抹去你對他的感情，我想幫你，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他頓了頓，輕輕地親吻周迦的額頭。
“薑夙，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想去他的身邊。你去吧，不用擔心我，我會一直等你。”
“一直等著你。”
薑夙抿唇，沉默了會。
閉上眼，眼淚劃出眼眶。
她輕呼了一口氣，說。
“別等我了，沉樟，你為我已經失去太多了。你要知道，你總會知道，愛情就是這麼一件不講道理的事情。就像你愛我，就像我愛歐陽莫。我那麼懦弱，無能，膽小，甚至永遠無法像愛歐陽莫一樣愛你，我和歐陽莫之間的愛情，就是因為我愛得太多，我和他愛得關係不平等，所以我和他才沒有一個好結局。我不想，我們也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她輕輕擁抱著他，說：“你不必等我了。我不會再回到你身邊的。”
……
薑夙又回去了歐陽莫身邊。
她在歐陽莫麵前，永遠都是那副樣子，忠貞、盡心竭力，毫不保留地照顧他，愛護他。
一如當初。
大多時候歐陽莫都會進化療室做化療，所以他們之間的聊天的時間並不多。哪怕待在一起的時候，也說不上多少話。
但歐陽莫很滿足。
他甚至感謝上天在臨死前幫助他這麼自私地把她捆綁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