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後退即是死,給我繼續向前,不遠處就是匈奴人的部落了,去啊,去和他們拚殺。”
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的牧民全都嚇癱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尤其最開始叫得最凶的那個,此刻也是最沒骨氣的。
這一路過來,裴銘也看出了薛庭藉的意圖,頗有些意外,這男人還真的是變了呢。
不管這些人的幹嚎,薛庭藉揪住其中一人的衣服,俯視的目光中,讓裴銘看到了熟悉的君王之氣。
他告訴這些牧民:“以前我也以為,滅掉匈奴是最好的選擇,但誰又該為這場滅國之戰去死?你們不願意,我的將士們就活該麼?”
不止裴銘,包括譚將軍在內,在場所有人的心弦都被挑動了下,薛庭藉背對著他們,看不到這些人的表情,讓牧民們仔細聞聞,空氣中是不是還殘留著血腥味?
那是上一場戰爭留下來的,屍橫遍野,多少人再也回不到故鄉,再次看向那些牧民們的眼神,依然銳利。
“你們以為上戰場的不是你們,就可以兀自說風涼話?你們是大融的子民,那些士卒們同樣也是,想去打匈奴可以,你們自己去,我的將士不陪你們去送死。”
鼻尖似乎真的縈繞著血腥,牧民們再也不敢說什麼了,沉默中,有幾個年輕些的士卒偷偷舉臂拭淚,是感傷逝去的戰友,也是感恩殿下的仁慈。
一個懂得珍惜手下生命的將領,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
當然,裴銘心裏清楚得很,他這番陳白絕對另有目的,否則可絕不會耗費如此耐心。
果不其然,回過身來的薛庭藉衝她挑了下眉,幾不可見,但她鐵定沒看錯。
這男人,又在打什麼算盤呢。
既然讓這些草民明白了道理,薛庭藉也不再留他們,還特地命人取了不少米麵來,“這大冷天的,你們討生活也不容易,這些賞賜你們拿著。”
早已被嚇破膽的牧民們並不敢接,局促地縮著手,這才是麵對權貴該有的姿態,讓薛庭藉十分滿意。
不過他的得意絕不會表現出來,佯裝體恤地親自將糧食塞到他們懷裏,“放心,本皇子用不著靠你們的糧稅養著,拿去吧,也讓你們嚐嚐軍爺們的夥食。”
這會兒裴銘算是徹底明白了,但笑不語等著牧民們離開,才抱臂晲向薛庭藉,“皇子殿下好盤算啊,真是一點機會都不放過。”
似乎也猜到了緣由,譚將軍饒有深意地笑笑,“殿下先兵後禮,讓他們心服口服,再給點好處,讓他們羨慕軍營裏的好日子,想必過不了多久……”
常將軍也點頭接話,“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求著參軍,殿下您的隊伍,又能壯大不少,盡快募夠了人,就能回皇城去了。”
可不是麼,既然邊境安危沒那麼緊張,薛庭藉也該籌劃著歸山奪位,僅憑現有的十萬,想要抗衡官中還是捉襟見肘。
更何況,他不把這些平民召來軍中,日後就會成為太子的人馬,他憑什麼給敵人留後手?至少為他效力,可不會被虧待。
聽著他們興致勃勃商討該如何回皇城的事,裴銘卻笑不出來,向北方遠遠眺望一眼。
當真……如此順利就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