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府今日在家設了個小宴,請了宜宣世子過府。
宴席設在暖閣,規模不大,勝在清淨,美其名曰讓兩人婚前培養感情。
扶桑坐在席間,偶爾把視線投向身側心智不全,癡傻如三歲孩童的宜宣世子。
他穿著一身藍色繡銅錢紋的錦服,頭戴金簪,臉龐輪廓與五官生得算好看,不癡笑時是個模樣順眼的男子。
見他笑得純真的盯著她麵前一疊乳白色的糕點,扶桑問:“想吃?”
“想吃。”宜宣咬著手指頭,笑嘻嘻的答。
扶桑望向伺候他的王嬤嬤,說:“這是平陽特產凍奶糕,比較涼,他可以吃嗎?”
“可以。”
扶桑端起碟子放到宜宣麵前一晃,又拿走,“想吃的話,幫我個忙。”
宜宣憨憨點頭。
扶桑湊到宜宣耳邊,小聲嘀咕幾句。
“老爺,你看扶桑與世子多好。”苗懷柔掩唇輕笑,一雙笑眼彎出濃濃的愉悅,仿佛真是再看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說話間,扶桑已將悄悄話說完,把糕點放在宜宣麵前。
宜宣抓起一塊凍奶糕放進嘴巴裏,舔舔手指,在衣服上擦擦手,突然站起身,衝到苗懷柔身邊,蹲在麵前嘿嘿直笑。
宜宣隻衝著人傻笑,笑得苗懷柔渾身不自在,偏不敢如何,強撐著笑臉,和藹問道:“世子笑什麼呢?”
“笑你。”宜宣天真無邪的回答。
苗懷柔臉色開始掛不住,“我、我有什麼好笑?”
“笑你長得真好看。”苗懷柔沒料到被誇,微微一愣,隨即笑開了,但下一刻宜宣的話頓時讓她臉色黑沉,“像風月樓的鴇母一樣好看。”
站在席位後頭照顧宜宣的王嬤嬤一急,忙上前把人拉起來,一邊跟苗懷柔道歉,“曲夫人莫怪,世子沒有壞心。”
宜宣人雖然癡傻,但對人態度相當敏感,尤其見王嬤嬤跟人道歉,一臉迷茫,問道:“我說錯話了嗎?”
“世子怎麼會說錯話呢?”扶桑頂著張燦若明華的臉,笑盈盈的哄人,哄完把話茬拋給苗懷柔,“是吧,二娘。”
苗懷柔指甲刺著掌心的肉,艱難道:“……是。”
“長得跟鴇母一樣好看?”宜宣傻乎乎的向苗懷柔求認同。
“是!”苗懷柔咬牙切齒的說,指甲因過分用力而折了,她隻能獨自咽下苦楚,麵帶微笑的示人。
曲扶桑,你得意不了多久!
“扶桑,是你教的?”曲垣臉色發青。
“在父親心中,扶桑就如此不堪?”扶桑涼涼的瞥了曲垣一眼,自嘲道:“我娘喪期未過父親就急不可耐的另娶新歡,在父親心中我娘都不算什麼,我何必自作多情認為自己在父親心中有一星半點的分量呢?”
扶桑施施然回位落座,神色寡淡。
“世子困了?”
扶桑看去,見宜宣正揉眼睛,額頭上有汗,手不斷摳著領子處的扣子。
暖閣溫度較高,在裏頭不用穿披風,冬季待在暖和的地方的確是容易讓人犯困。
“沒、沒有。”宜宣碰碰這個,端過那個,又抓了塊凍奶糕往嘴裏塞,“好吃。”
扶桑不如那般輕鬆,時刻提防著苗懷柔對她下手,席間的菜肴全是淺嚐即止,沒敢多用,對每一個送菜的侍女她都仔細觀察,以免在眼皮底下翻了船。
“世子!”身側突然傳來王嬤嬤的驚呼,引得暖閣眾人齊齊望去。
隻見宜宣世子臉色灰白,額頭大汗,捂著胸口,雙眼瞪圓,滿麵痛苦,表情已見猙獰之色,他腿下意識地往外蹬,渾身發冷似的抽搐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