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賀南洲宿在了祁落雪的院子,再未離開。
外麵的紅梅開了又謝,落下滿地芬芳,賀南洲未曾見過江玲霜一眼。
傭人們傳,說海城督軍聽到女兒受氣,也曾致電過來,可賀南洲早已今時不同往日,又怎麼可能將他這個老丈人放在眼底?
此事便不了了之,再無人提。
而如今隻要得空,賀南洲便會在這紅梅苑中,教祁落雪寫字和學洋文。
她的字越發秀麗娟雅,洋文也能勉強說上那麼幾句。
他在一旁處理軍務,她便在一旁幫他沏茶。
他累了,她幫他揉捏按摩。
冰雪消融,北城迎來了春天。
賀南洲再度揮軍南下,這一仗打了大半年,南北一統完全成了定局。
賀南洲凱旋的時候,可謂舉國朝賀。
他卻牽著祁落雪的手,要兌現當初娶她的承諾。
如今,祁落雪站在他的身邊,再無一人敢妄言半句!
婚禮日子已經定下,祁落雪卻不要西式婚禮,而是偏愛十裏紅妝。
鏡子前,略施粉黛的她越發豔色逼人,一身紅色嫁衣將她整個人襯得更加姿容絕世。
聽著嗩呐鞭炮聲越來越近,蓋頭下的她唇角微微揚起。
那藏於袖中的勃朗寧觸手冰涼,讓她的心也微微收緊。
恰時,賀南洲已到。
她未想過,他會打破禮俗親自來接。
男人一身紅衣,尊貴俊美的模樣刺痛了祁落雪的眼睛。
她想,玲婉姐姐是否也曾這般嫁給這個男人?她當時又是懷著怎樣的心?
她那時可會知,大婚不過半年,就會死在一杯毒酒之下!
祁落雪的手指狠狠收緊,掌心尖銳的疼痛讓她清醒。
是這個人,是他害死了讓她光明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大姐姐,他此刻的柔情,不過是害死另一無辜女子的穿腸毒藥!
祁落雪的心,漸漸堅定下來。
賀南洲卻已經她前麵蹲下,溫柔地對她說:“雪兒上來,我背你上驕。”
男人肩膀寬闊堅實,祁落雪生平第一次被這般背著,她盡量不讓賀南洲感覺到她袖中的異樣,可一低頭,卻見著男人笑得從未有過的單純爽朗。
她能察覺到,他真的很開心。
心底某處,猝不及防有澀澀的味道傳來,祁落雪晃神之間,已經被放到了轎子中。
嗩呐聲就在耳畔,一片喜氣裏,祁落雪被堂堂正正接入了曾經的少帥府,如今的大帥府主宅。
新人交拜。
一番禮成之後,祁落雪被送入了洞房。
她靜靜地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摩挲著袖中的槍。
賀南洲進來時候,已經醉了。
他生平第一次喝醉,卻又強迫自己還撐著幾分清醒,來到祁落雪的麵前。
“雪兒,是不是久等了?”他聲音浸著醉意,比平常還要低磁好聽。
祁落雪聲音輕軟:“沒有,少帥,你累不累?”
“叫我什麼?”賀南洲低笑道:“乖雪兒,應該叫我夫君。”
祁落雪遲疑片刻,這才羞羞答答:“夫君。”
賀南洲聽得喉結滾動,他已然過去摟住她,隔著蓋頭親吻:“雪兒,我終於娶你為妻。”
聞言,祁落雪呼吸一顫,她幾乎忍不住:“不知道夫君這句話,有沒有對別的女子說過?”
賀南洲聞言卻是笑了:“怎麼?夫人吃醋了?”
他握住她的手,就是不揭她的紅蓋頭,隻那麼逗她,在她耳邊低語:“我隻對你一個人說過。”
“真的嗎?”祁落雪頓時歡喜,卻又在片刻後情緒低落起來:“但是我今早聽說,夫君在淩霜姐姐之前,還有過一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