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九兒就後悔了,這是什麼問題?多幼稚!
“不然呢,”聽筒後傳來低沉的聲音,“跨物種戀愛麼?”
九兒頭皮發麻,“爸……”
很顯然,爸爸又搶了她打給媽媽的電話,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爸爸都有這個愛好?
“誰都有喜歡美好事物的權利,因為那些美好本身就會發光啊,”媽媽的聲音仿佛會傳遞到靈魂深處,“但是九兒,我們要懂得在追求美好的過程當中錘煉自身,這樣,才能配得上這份美好,對嗎?”
真正的喜歡,不是盲目激進,也不是一味退縮,若你是一棵樹,卻喜歡一縷風,那麼不要試圖用粗壯的樹幹去攔住風,要努力開出花來,讓風兒帶著香味遠去。
“如果樹不會開花呢?”
“那就努力長得挺拔,在風經過的時候抖抖樹葉。”
九兒似懂非懂地掛斷了電話。
慕傾袂注視著妻子,“你跟她說這些,她能懂嗎?”
陸橘微笑著,看著丈夫,“我也不懂啊。”
愛情,不就是似懂非懂嗎?
文化上下幾千年,前人的經驗延續至今,又有誰能精準地說出‘愛’是什麼嗎?人們一次次對愛定義,用溫暖且美好的詞彙修飾它,最美好不過是愛本身,況且‘愛’本身就是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名詞啊。
九兒給胡海生發了一條短信——
愛是勇敢者們的狂歡,而不是兩個懦夫的悲鳴。
這樣的理解與陸橘所說的多少有些偏頗,但這也是九兒結合自身得出來的結論,勇敢者們齊頭並進,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他們都在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無論最後在哪裏停下來了,回首望去,都不會因為痛苦而埋怨這段感情半分,而懦夫們猶猶豫豫,進進退退,在這段感情上浪費了太多的時光,反而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豐盈自己,最後徹底絕望時,留下的就隻有無窮無盡的惱恨。
九兒忽然也悟了。
她不再拚命地去參加各種各樣的競賽,慢慢地將心收了回來,按照甄琉的話——不去做任何危險的事情。
不過九兒還是覺得在這所邊緣小城鎮度過的幾個月並不算浪費時間,她看見了更為廣闊的天地,或許這樣的天地並不充滿陽光雨露,但也的確為她所見的人圖譜中增加了幾分多樣性。
接下來的一切就很按部就班。
中考、升學、高考。
高考之前,九兒都沒有再見過甄琉。
昔日裏尚存幼稚的小姑娘已經完全蛻變,成為了一株真正盛開的鮮花,嬌豔欲滴,個性也越發斐然,當她的兩個弟弟送她去大學的時候,慕星拖著一隻大號行李箱,慕辰給她舉著傘跟在她身後,九兒就含著冰糕,時不時嘀咕一句,“哎呦,好熱哦!”
嚷嚷著好熱的人穿著輕便,身上沒有背哪怕一個小號背包,擔當勞工的慕星聞言滿眼怨念地回頭,“姐,你說這話,心裏不會感到愧疚嗎?”
慕辰想點頭,但因為怕挨打而忍住了,於是在心裏瘋狂點頭。
“愧疚?”
慕九兒一瞪眼睛,瞪著身高已經超過她的弟弟們,哀切切地裝模作勢假哭,“你們是長大了翅膀硬了,開始反駁姐姐了是嗎?”
慕辰:“……姐,我沒有。”
“不許反駁!”
慕九兒咬著冰糕,“我是讓你們出來鍛煉鍛煉,不要整天被那群狐朋狗友的追捧,都忘了自己姓什麼了。”
慕星瞪大了眼睛,“姐,昨天柳家妹妹送我的限量人偶明明就被你搶走了,你還好意思說我?”
“怎麼了?”
慕九兒敲親弟弟的頭,“我是你姐姐,拿你點東西怎!麼!了!”
慕辰:“姐,雪糕化了……”甩到他臉上了!
三人一路吵吵鬧鬧到了校門口,慕九兒左看看有看看,發現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多,於是找到一處陰涼處,大赦天下般揮揮手,“好了,你們的任務到此為止,回家吧。”
慕星放下行李箱,左右看了看,“姐,太無情了吧?不讓我們進去看看什麼樣嗎?”
“想看就自己考進來看啊,”慕九兒掏出手機開始扒拉,頭也不抬一下,“天天蹲家裏打遊戲,現在看有什麼用?以後又考不進來。”
“我那是程序!程序!說了你也不懂,”慕星十分不屑切了一聲,勾著慕辰的脖子,“弟弟,咱走吧,看這樣估計是等人呢!”
說是走,不過一個拐角,慕星就拉著慕辰停下來了,悄悄地探頭瞧,慕辰覺得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事情十分不雅,於是隨手掏出一張報紙靠牆而立,假裝與那賊眉鼠眼的人不是一路,嘴上卻悄悄問,“看見人了麼?”
慕星身在前線,眼睛一眨也不眨,自然就沒有注意到弟弟的嫌棄,“沒……哎!來了來了!”
慕星眯了眯眼睛,“嗬,果然還是他。”
慕辰微微揚起的眉便放下了,“不是他,還能是誰?”
這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