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從手術室走出來的時候,一張臉慘白慘白的,額頭上滿是冷汗,眼淚爬了滿臉,扶著牆艱難地蹭著步子。

我連忙衝上去扶她,焦急地問:“不是說無痛人流嗎?怎麼看你疼得半死不活的?”

“我沒做無痛。”桃子淒慘地笑笑,虛弱地說,“我要記住這孩子從我身體裏出去的痛苦,這是我欠他的,也是我自找的。”

我扶著桃子在休息區坐了一會兒,緩過勁來,才扶著她出去。

站在醫院門口打車的時候,衛礪開著他那台拉風的保時捷出現在我眼前:“上車。”

如果隻有我一個人,我寧願走路也絕不肯坐衛礪的車,可是桃子這副樣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醫院門口打車又難,我隻能拉開車門,扶著桃子上車。

一路沉默,到了桃子家樓下,桃子已經疼得渾身直打哆嗦了,我扶她下車的時候,感覺她全身的重量都架在我身上,我都快倒了。

桃子一米七二的身高,我才一米六五,比她小了好幾號,扶著她站穩已經很吃力了,她住的是老式小區,六層,沒有電梯。要步行上到六樓,別說她剛剛做完流產手術,就是我,每次上樓都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衛礪下了車,一言不發地抱起桃子,悶著頭上樓,上到二樓的拐角處,悶聲問道:“幾樓?”

“六零一。”我連忙回答,緊跟在他們後麵。

到了六樓,我開了門,衛礪把桃子抱到臥室,放在床上,皺眉問道,“怎麼那麼冷?”

我訕訕地說:“空調壞了,還沒修。”

衛礪狠狠瞪我一眼,再次抱起桃子,扭頭就走。

“喂!你要帶桃子去哪兒?”我急問,快步跟上他。

衛礪繃著臉不說話,蹭蹭蹭蹭地下了樓,將桃子放進車裏,我放心不下,跟著鑽了進去。

路上衛礪打了個電話,讓趙嬸收拾出一間客房,準備一些幹淨的衣服,還請了一個專門調理孕婦產婦的營養師。

我愕然看著衛礪,呆呆地問:“你……要讓桃子在梁園休養?”

“那個公寓條件太差,不適合休養身體。”衛礪專注地看著前方,“梁園有趙嬸周全,對桃子也好。”頓了頓,又說,“流產比生孩子還傷身體,桃子那麼年輕,一定要休養好,不然留下病根,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我心裏一暖,突然覺得其實衛礪也沒那麼渣。至少,對於非親非故的桃子,他真的是發了很多善心,伸了很多援手。

桃子窩在我懷裏默默地掉眼淚,這時突然說:“謝謝你,衛先生。”

衛礪笑笑,淡淡地說:“沒什麼,小事而已。”

車子一路開進梁園,趙嬸要來扶桃子,衛礪沒讓,直接抱著桃子上了樓,把她安置在一間向陽寬敞明亮舒適的客房裏。房間裏開著空調,很暖和,窗台上幾盆綠植生意盎然,讓人一看就打心眼裏喜歡。

衛礪放下桃子就出去了,我坐在床邊,柔聲安慰桃子。桃子突然抱住我,放聲大哭起來。

“我他媽真是瞎了眼了!天底下好男人那麼多,我偏偏看上宋承瑞那個畜生!虧我曾經想過要生下孩子,就算我生下孩子,也隻不過是多造一場孽,害了那個無辜的孩子!”

桃子哭得撕心裂肺,身子抖得跟秋風中的落葉似的。

“好了,都過去了,別哭了。”我心裏擰巴著疼,桃子跟我是十多年的好姐妹,看她這樣,我真的很難受。

敲門聲響起,趙嬸端著一碗雞湯,笑嗬嗬地走來,說:“桃子小姐,月子裏哭多了,以後眼睛要見風流淚的。來,我燉了雞湯,您喝了補補身體。”

桃子顫抖著道了謝,我端過雞湯喂她,她卻沒讓我喂,直接端起來碗一口悶了,然後咬著牙恨恨地罵:“奶奶的!老娘真心腦子進水了,居然為那種渣男要死要活!現在真他媽想狠狠抽自己幾巴掌!”

話音沒落,桃子那個缺心眼的居然真的正手反手開抽,我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攔住她的時候,她兩邊臉都腫了。

桃子剛做了手術,身體虛弱,折騰了一會兒就睡著了。我小心翼翼地退出來,下了樓,見衛礪正在客廳坐著,我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沉默了片刻,真誠地說:“謝謝你。”

不管是為了什麼,衛礪在關鍵時刻出現,幫忙照顧桃子,真的解決了我一大難題。

衛礪端起一杯咖啡喝了兩口,放下杯子,身子往後一仰,靠著沙發,淡淡地說:“不是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