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並沒有察覺到程以夏的異樣。一見蘇商年,他立刻繞過程以夏,小跑著上前迎過去。
“三爺快裏邊請,已經給您留了最好的卡座!”
“沙漠綠洲幾點開始?”
蘇商年看了他一眼,聲音低穩而沉韻。仿佛不需要任何刻意的強勢,卻自帶一種矜貴天成。
“哈!就知道三爺是衝著好貨來的!咱家的沙漠綠洲可是今晚的鎮店之寶,壓軸大戲。十二點準時請出來呢!三爺,您先進場休息?”
此時此刻,蹲在地上的程以夏幾乎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她弓著背,一邊撿文件,一邊把頭埋得很低很低。
她無法想象,如果蘇商年發現自己在這兒——
不!不能讓他發現,絕對不能!
他已經狠狠警告過她了。他毀了她的半邊臉,他恨不能讓她永遠不要出現在他麵前!
程以夏的心髒砰砰跳,她隻能寄希望於這個男人遺世獨立的高傲和氣場。
或許不屑於把目光落在像她這樣卑微的小角色身上。
可是天不遂願。程以夏越是想低調離開,偏偏越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惹了麻煩。
程以夏一邊撿文件,一邊盤算著怎麼慢慢挪走。最後一不小心,後背撞到了一位妙齡女郎的膝蓋。登時便遭來了對方的一陣謾罵。
“啊呀!你幹什麼!眼瞎麼?”
程以夏不敢出聲,隻能瑟縮著點頭道歉。
沒想到,她無聲的示弱卻被那女人誤會為不服氣的挑釁,頓時更加惱火了起來。
“經理!有沒有人管啊?你們這兒哪來的沒素質的清潔工,笨手笨腳的!”
女人這麼一鬧,自然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主意,也包括經理和正準備離開的蘇商年。
程以夏的心髒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她把頭埋得更低,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經理聞聲,趕緊過來調解。一看對方身上掛著的牌子,頓時賠起笑容,點頭哈腰。
“原來是方小姐啊!對不住對不住!這女的新來的,不懂規矩。衝撞了方小姐,還請您見諒啊。”
“我倒是無所謂。但是今天晚上,我最得意的獲獎作品要在你們King會所出展拍賣。我當然不希望這種沒素質的歪瓜裂棗,出現在主辦方的地盤上啊。多跌份兒啊?”
“是是是,方小姐教訓的是。”
經理狠狠瞪了程以夏一眼,低聲嗬斥道:“還不快走?跟你說了機靈點機靈點的。今晚這麼多貴客,哪個是你得罪得起的?”
程以夏哪敢多話,恨不能立刻原地消失。
於是她趕緊低著頭,彎著腰。一手抱著零散的簡曆,另一手捂著臉上的口罩。
“站住。”
聽得身後一聲低穩沉韻的令喝,程以夏渾身一凜。
是蘇商年的聲音。
“轉過來。”
蘇商年拄著手杖,腳步聲咯嗒咯嗒。
程以夏僵著身子站在原地,她隻能祈禱,深切而誠摯地祈禱——
這些年,程以夏一直沒跟蘇商年聯係過。
上次在法院外麵,也是兩人三年來的第一次見麵。
如今,她的左邊臉幾乎沒法見人,頭發又剪成了很短的模樣。
她戴著口罩,左眼甚至也已經被傷口影響得有些浮腫了。
即使兩人麵對麵站著,她的虛弱與狼狽,醜陋與失意。比起當年美麗靈動,優雅陽光的天才設計師,也早已大相徑庭了。
所以,蘇商年不一定能認得出來自己吧?
程以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