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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麒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她耳邊呼嘯著一個聲音,終於來了,終於打起來了。
她垂眸看著下麵還在苦思的人,開口道,“不想今日一語成讖。”她聲音沉著,帶著無奈和惋惜,還是冰冷。
反應敏捷的人立刻就清楚了,薑陶先站起來,道,“夫人,西隅......”
群臣都知道有這一天,私下也說了很久,但是現在聽到,還是讓人非常震驚,這是要見血的戰爭,不是小事。
“是,”唐麒沉聲,臉色肅然,全然不見剛才的隨意和自在,“諸位先寫,你們的辦法,說不定就是明日的政令。”
下麵一片嘩然,唐麒起身,道,“清時,你在這兒守著,我先走了。”
“江卿,穆叔,姚先生,你們隨我走。”唐麒道。
唐麒一臉嚴肅,神情前所未見的冰冷,又一次驚到了在座的人。楚徇鉞還是坐在剛才得位置,懷裏抱著唐黎,神色淡然冷靜道,“諸位慢慢寫,不著急。”
唐黎抱著楚徇鉞的手,低聲道,“爹爹,娘親生氣了嗎?”
“沒生氣,阿黎害怕了?”楚徇鉞安撫著他。
阿黎沒有反駁,把臉埋在楚徇鉞的胸膛裏,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唐麒。
唐麒一臉嚴肅,但是並非在擔心,她更多的是興奮,南北之戰,更是她和淩淵之間的戰爭。
他們自幼相識,在爭搶打架玩鬧中長大,隻是中途變故陡生,命運將兩個人扔進深淵。
唐麒從一個天之驕女,父母手掌中寶貝一夕之間墮入十八層地獄,血淚無邊。淩淵遠離帝都,獨自零落江南,雖有親眷卻十年不得相見,忍受險惡的孤獨。
他們那個時候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是怎麼的命運,隻知道他們必須踩著踏過刀山火海重返人間。
在十年的掙紮中,唐麒忘了那個在年幼的時候和她爭吵玩鬧的人,她從鮮血淋漓的地獄回來,幼年愛玩愛鬧的小姑娘已經身葬地獄,回來的是殺伐果斷,不擇手段的修羅。
她美貌,豔麗,卻冰冷得像西秦的寒冬。
淩淵同樣忘記了當年的小丫頭,他孤身一人度過江南的雨季,沒有人陪伴,沒有人訴說,他一個人就能過扛起所有的重擔,成了名揚天下,當世無雙的貴公子淩淵。
他總是不擇手段,他必須是贏的人。
他們二人何其相似,不約而同走上同一條道路,隻是這條路太窄,隻能容得下一個人。
唐麒坐在桌案前,收斂心神,將一早寫好的詔令全部拿出來,遞給幾個人。
“傳令給林峰,將乾元城中願意離開的百姓遷出城,現在不要起衝突。”唐麒沉聲道。
“恒郡,安東郡,新鄴郡,全城戒嚴,下令蕭雲,徹查一切可疑的地方......”唐麒一口氣說完,又道,“還有其他事情嗎?”
這些事情她計劃已久,現在隻需要下令,讓人具體實行就好,不會費太大的力氣。
江作書回道,“夫人,被服軍糧已經準備好,請夫人親自派人押運。”
唐麒點點頭,道,“白術,從將軍衛中調兩個人過去。”
江作書確實謹慎的很,糧草軍需必須要小心再小心,不然前方打的勝負難分的時候,後方卻忽然斷了糧草,到時候他們就不是輸給敵人,而是輸給自己人了,唐麒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穆叔,”唐麒將一份地圖交給他,“還請您分出精力,再安排一下新鄴和安東的事情,這兩地都是種糧的地方,我擔心又有紕漏。”
穆崇拿過地圖,看著上麵的兵力部署,沉聲道,“放心。”
唐麒斂著眼眸,眉頭微皺,還有什麼事情?
她最後又留下幾個人,直到深夜才散了,各自從書房裏出來。
她看見白桑正抱著一隻受傷的鷹隼,淩淵知道她用鷹隼傳信,大概是途中受的傷吧。
“給我吧。”唐麒道,鷹隼一般是不願意被人喂養治療的,但是唐麒天生能夠和動物親近。
白桑一邊遞過去,一邊道,“夫人,您累了一天了。”
“沒事,我不困,你們也盡早休息,”唐麒說道,“日後你們要幹的就不是打雜的活了。”
白桑應聲,真是熬出頭了。唐麒不喜歡侍女,連累他們幾個浪費一身本事隻能天天端茶遞水。
上次白術竟然被一個世家公子懷疑是太監,也虧了白術脾氣好,沒有當場打起來,而是背後蒙了一個麻袋把人教訓了一頓,連唐麒都睜隻眼閉隻眼讓過了。
唐麒把鷹隼抱回自己的房間,她那裏有傷藥。楚徇鉞還沒有休息,他在翻看今日的試卷,將好的挑出來。
楚徇鉞看他抱著一隻鷹,先是驚了一下,隨後才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