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累,”唐麒將身上的袍子扔到一邊,“拿一下藥箱,這鷹受傷了?”
“翅膀被箭頭擦傷了,”唐麒道,“今天怎麼樣,沒有出事兒吧。”
“有兩個人暈倒了,說是急火攻心,大概就是太緊張又被你嚇著了。”楚徇鉞道。
唐麒一邊給鷹隼上藥,一邊道,“暈倒這事不是很常見嗎,我還聽過前朝有人在金殿上被嚇瘋,嚇死的,我今天真的很可怕嗎,能把人嚇暈過去。”
“你今天把阿黎嚇到了,”楚徇鉞沒再說玩笑話,“阿黎說他都見過你這個樣子,我下午沒讓他看書,讓他去玩兒了。”
唐麒皺著眉頭,有些心疼,道,“也是,孩子還小呢,沒想到今天就忽然回來消息了,你哄一哄他吧,真嚇到就不好了。”
“我知道的。”楚徇鉞一邊說話,一邊把紗布遞給她。
包紮好了之後,唐麒又開始拿著卷子翻看,今日這題目出的真是應景。
楚徇鉞給她把宵夜端過來,一碗熱騰騰的肉粥,還有幾個小菜,道,“怎麼樣,誰的辦法能夠出現在你的政令上?”
唐麒不答,反問道,“你覺得呢?”
楚徇鉞搖搖頭,“都不成,太淺了,事情沒這麼簡單,尤其是穩定民心這一點,不管給予百姓任何理由,他們都不願意再動亂了。”
唐麒微微歎氣,她清楚。她自己,楚氏,淩淵,這場戰場一開始就被人們看做家族間的複仇,事實也就是如此。
無關大仁大義,隻是私仇而已。何況就是真的朝廷暴政了,也不見得百姓就支持你打仗。他們隻要好好過日子就行,別的事情誰願意操心。
而今家族仇恨已經終了,淩家和唐家又哪兒來的深仇大恨,要把所有人拖進戰爭的深淵。
所以要說安撫人心這事兒,隻有在勝利之後才能辦。
“是啊,”唐麒說道,“現在隻要打仗就好了。”
她端著碗,慢慢地喝粥,目光冷靜而淩厲,上位者的戰爭和野心,是說不清的東西。
深夜,豫南。
淩宅燈火通明,與白晝無異。淩淵翻著地圖,目光落在西隅和西南交界之處。
他同樣隻有一個想法,終於動手了。
白玉飛在他這裏養傷很久,這兩年在江南賦閑,修身養性。
這一次淩淵挑選西南守將的時候,白玉飛專程從明遠郡過來,毛遂自薦。
淩淵手下很多人都不同樣,畢竟白玉飛乃敗軍之將,當初又輸得那麼窩囊,萬一他有什麼不好的心思,萬一他又輸了呢!
隻有關敏一人上書說可以用白玉飛,關敏了解白玉飛甚至他父親白楊的為人,都是拿的起放的下的人,何況新西南軍中有白玉飛舊部,用起來肯定更方便。
淩淵最終力排眾議,把兵符給了白玉飛,讓他去西南了。
白玉飛要過去的原因也簡單,當初在西南敗給唐麒,現在自然想要贏回來。何況他一個大男人,難道要因為一次不可能贏的戰爭,頹廢一生,何況他已經死過一次,該還的也還清楚了。
淩淵一個人坐在書房,亮著好幾盞燈,麵前是一堆公文。
這一天他等很久了, 他和唐麒之間地這場決定天下歸屬的戰爭,最先在西部交界開始。
這是早就料到的時候,但是淩淵還是覺得不能平靜,不同於當初和楚氏之間地戰爭。
那一場戰爭,他知道自己一定會贏,當初的楚氏朝堂衰敗,失去民心,勝負隻是時間問題,但是現在不同,唐麒的實力和手段擺在那裏,要贏過她,就必須謹慎而且大膽。
必須是絕對的強勢,不然這場戰爭就會持續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就像小時候唐麒和他爭搶東西的時候,誰都不讓誰,誰都不低頭。
當初是因為年幼倔強不肯低頭,現在是因為野心勃勃不可能低頭。
風起進來,看見淩淵還在失神,便道,“公子,該休息了。”
“戰事因何而起?”淩淵揉揉眉心,問道。
風起便從頭說起來,要說也不是什麼大事,隻不過是等了太久誰都等不下去了,結果偶爾一次狹路相逢,都說不清是誰先動的手,戰事便在淮安山爆發,結果一發不可收拾,成了南北之戰的開始。
淩淵聽完,一手叩著桌子,道,“傳信給白玉飛,告訴他不要太迂腐了。”
“是。”風起回道。
淩淵起身走到外麵,豫南今日也是大雨傾盆,現在已經停了,隻不過天空依舊黑漆漆的,深沉壓抑,讓人喘不過氣。
淩淵站在門廊下,玖思,你我終究還是走上這條路了,我絕不會相讓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