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真起來,說:“你別看我們村現在養殖,但是總的來說我心裡其實不怎麼踏實的。”

於書記垂垂眼,說:“你說說。”

“首先,咱們本地不需要那麼多,如果量大,那麼收購價格會下降。等下降到一定的地步,那麼老百姓就沒有什麼優惠了。而且,還會把市場攪合的不好。不是我這人心思寬廣,而是你吃肉的時候,人家喝湯可以。你隻能喝湯,讓人家無路可走。這就缺德了,也許人家過得艱難,就靠著這個貼補家用呢。畢竟咱們農村,沒什麼來錢的路子。所以我們村就不在本地銷售。而我們如果往外地銷售,我們又怎麼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不要了?現在省城那邊收購我們的,是覺得相對合適。但是省城周邊就沒有農村嗎?等他們反應過來,想把這個便宜交給自己地界兒呢?這太可能了。現在是沒反應過來而已,時間長了,我相信他們的領導一定會想到的。就算沒有想到,也會有像您、像我們大隊長一樣的領導注意到,然後會自己爭取,這個養殖不是很有技術含量的一件事兒。所以我覺得,不長遠。”

這麼一說,於書記歎了一口氣。

即便不想承認,也必須確定這件事兒是可能的。

“同樣的,我們的紙袋子也是一樣的,所以我要在開始還沒有被別人搶占市場前,趕緊多出貨。但是這隻能當做小打小鬧,真正的主要銷售,還是指望咱們公社能多多扶持啊。”

許老三的話讓於書記頗為不愉快。

這個不愉快,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這個路子的行不通。

“那就隻能任由這樣發展?”

許老三苦笑:“誰讓咱路子不行呢?不過,我們是不服輸的!我們是這樣想的。全省的地方多了去了,咱們如果在省城碰壁了,就換一個地方,總歸,隻要我們肯開拓,總是可以為大家找出一條出路的。”

於書記:“你倒是敢闖敢拚。”

許老三搖頭,說:“其實我也膽怯,每次往省城走,我都一宿一宿的睡不著,壓力太大了。路上遭罪倒是小事兒,主要是去了之後怎麼跟人接觸,怎麼說服人家,這些才是我擔心的。而且人家省城的人,也多少有些看不上咱們,不過這又有啥法子呢。就得豁出去臉皮厚。不臉皮厚,怎麼辦事兒?我是希望我們大隊可以把這兩項事業發展起來的。咱們不如人家水土好的大隊,光靠糧食不行的。隻能多開辟新的路子了。而且啊,也不瞞您,大家都忙著進取,為新生活努力的時候。好像各家各戶連矛盾都沒有了。我們村也有經常鬧矛盾的婆媳,現在都擰成了一股繩兒。我這一問,人家說了,有那時間多賺工分不好嗎?吵架多耽誤事兒?還有原來重男輕女苛待孫女兒的,這個時候也最起碼捨得讓孩子吃飽了,吃飽了才能幫襯家裡做點小活兒啊。不管動機怎麼樣,結果是好的,咱們大隊幹部也好幹了。所以即便是辛苦,我也願意往各個地方多跑一跑。本地不行就外地,外地不行就外省,隻要有計劃,總歸能行的。”

於書記聽得心潮澎湃,雖然都是很樸實的話,也沒有更多的炫耀,但是他卻覺得,這人別看長得不像老實人,但是說話是真的很實在。

於書記:“這想法很好,在基層工作就得不怕苦不怕累。”

許老三點頭:“我懂的,等過一段兒,稍微天暖和一點,我就打算在去別的城市推銷一下,爭取給我們村多爭取點路子。”

於書記:“那你看,如果別的大隊也加入,如何?”

他這話帶著試探。

許老三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誠懇:“您要讓我說實話,我想罵他們不要臉!”

大隊長拉了一下許老三的衣服,許老三沒管繼續說:“我們這還沒發展起來呢,他們就想摘桃子,這未免太難看了。這樣的結果無非是他們起不來,我們也完蛋。這損人不利己的事兒,我罵一句不要臉都便宜他們。不過,我畢竟不能左右別人的決定。他們願意幹,我們大隊也管不著。畢竟各個大隊管各個大隊的事兒。至於說在背後裡拖後腿,我們也不會那麼幹,咱們沒那麼缺德。但是,如果以後別指望我們大隊在任何一件事兒上妥協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