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段(1 / 2)

的表哥。”

三上點點頭。

“我十一歲的時候她來了我家。”

三上閉上了眼睛,微笑了一下,是想起當時的事了吧。寂寞的微笑啊。看見這份笑容,我便明白了。

他們是相愛著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美崎孤零零一個人住進那所醫院呢?為什麼他幾乎不去探望她呢?

“過了幾年,我們都成了大人,我父親給我找了一門親事。”

“你和美崎的事情,家裏麵不同意是吧……”

這種苦痛我也是明白的。我的心口仿佛有什麼東西抽緊了。

“美崎曾經說過,‘我不應該活在這世上’。那語氣真實得讓我膽寒,連後背都生出涼氣。一定是有人對她說過她母親的事情,說她拖累了她母親吧。她認為自己給所有人都帶來不幸,她想一個人靜悄悄地生活,不和任何人說話,不與任何人交往。”

想要消失。必須消失。這幾乎是一項使命。她大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認為自己是這世上一塊汙穢的痕跡了吧。

“我說我要反抗我父母的決定,而她隻是說,‘如果我不在就沒關係,對不起’,而且反反複複反反複複地說著,然後第二天,她忽然從家裏消失了。”

“她在另一處鎮上住了幾個月,後來就住院了。”

三上哀傷地點點頭。

“而我,也終於放棄了美崎。不,應該說我努力想去放棄她……我結婚了。對於雙方的家庭來說,這都是一個完美的結果,然而我卻無法徹底忘記美崎。結婚之後不久,我便想盡了辦法,終於找到了美崎的下落。”

“然後你終於去了醫院……”

對話越來越令人窒息了。他們的經曆也是如此辛酸啊。

“我經常聽美崎說起這個地方。這是她的故鄉。我就在這附近打聽她的下落。直到差不多一個月前,我才聽說有一個名叫柄穀美崎的女子住院的事,於是我立刻辭別了家庭和妻子……”

啊,是了。我明白了。這正是曾經發生在美崎母親身上的事。又一次,又一次重現了。

“我找到了美崎,告訴她,‘我和妻子分手了,我們結婚吧’……”

從前,她的母親也正是同樣破壞了對方的家庭,而且破壞的原因也正是美崎她自己。正因為如此,三上的愛,不啻於刺入她心房的利劍啊。她是察覺了這份循環般詛咒的存在麼?是要以自己的死來打破這一份詛咒麼?無論如何,在她的心中,隻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脫之道吧。

“我也聽說過她和她母親的事情,但是我仍然不太理解她的心情。我是多麼愚蠢啊。不慎的言詞,卻讓她……”

三上的視線垂了下去。眼睛下麵顯出深深的眼袋。

“我想,這不是你的錯,隻是一種偶然。”

“我讓她想起她母親的過去了。”

母親對我說過的話,也讓我來告訴你。美崎這麼說著,語氣中充滿對過往的深切懷念。

“我現在在這個家裏,是因為這裏是世上唯一一個能讓美崎安心的地方。”

我想象著生前的美崎,想象著她在醫院的雜木林裏哼唱的樣子。那時的她該是什麼心情呢?一邊哼唱著,一邊想起三上和自己的母親了吧。

接下來,該我解釋了。我把美崎變成花朵的事告訴了他。在她自殺的地方發現這株植物的事。歌唱的事。她的歌聲挽救了病房裏病人的事。

在我解釋的時候,三上一直向著庭院的方向看著,他的眼神很寂寞。視線的盡頭是那一株化作植物的少女。有那麼一瞬間,那朵花所在的地方仿佛出現了並排站著的少女和母親的身影,然而在下一個瞬間便消失了。我知道,那隻是我的錯覺而已。

交談結束之後,疲憊便一下子襲了上來。我們吐出長長的歎息,忽然,他站起身,走到房間裏唯一的家具、一個小小的衣櫃旁邊。

“她留下的東西很少,”三上拿出了一張紙,“這個你拿去吧……不想要的話,也請幫我扔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