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磚道上,已然顯得有些冷清了。再加上隔壁樓房外的籃球場上,傳來幾聲孤零的碰擊聲,遙遙地往這邊擴散,就比沒有聲音,還顯得詭異了。
趙淩頭也不敢回,直衝入教學樓,找到房間,敲門。
結果有位值班的老師說,趙爺爺被其他老師叫過去了,讓他去樓上找找。就像流年不利,腿短的趙淩爬到了三樓,又被告知趙爺爺已經下去了一會兒,趙淩再下樓。
還是原先那個老師,人家啊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趙淩了。另外一個老師正好恍然大悟,趙爺爺剛才下來了,可是走的是另一道路。可能人家已經回家了。要不,小朋友,你先回家看看?
趙淩抱著不輕的鐵盒子,氣得要吐血。
熱風隨著過道轉一圈,傳到這裏的時候,趙淩覺得脖子後麵涼颼颼的。來不及多想的他,氣呼呼地坐在樓梯上,屁股的透心涼一下子隨著脊梁骨直溜上來。鐵盒一撒,裏麵的東西立馬就往外蹦躂,圓圓的被精心包裹起來的巧克力立馬撒了一地。
靠,要用這麼豪華的奢侈品來砸死他嗎?
趙淩摸了一地,一邊撿,一邊剝,嘴裏塞了兩個就飽和了。他隨手一扔,鐵盒子哐啷一聲落地,反而把他嚇了一跳。
過來一會,趙淩撿起鐵盒子,嘴裏含糊不清:
“無極巴斯……為了……修八寶。”
影子被拉得好長,趙淩啪嗒啪嗒地拖著腳步,抱緊懷中的鐵盒,消失在走廊盡頭。他曾呆過的地方,隻留下被揉成團的金箔紙,孤單的閃爍著暗金的顏色,無人問詢。
寂靜而冷清的破敗樓房裏,還能聽見吱呀吱呀的怪聲。樓上似乎隻有一個人,偶爾停停,偶爾走動,有幾次要下樓來的趨勢但又不知怎麼的,又停下來返回。趙淩不敢動彈,隻好貼著牆壁上,然後豁出去地屏氣,繞過各種障礙物,在沒有燈的走道裏,摸索著往樓上走去。直到在一間屋子的門口停下。漆黑的一條走廊裏,黃色的燈光泄了出來,有人影晃動。趙淩悄悄地探出半個腦袋。
有些人,化成灰,你也能認出來。
趙爸爸的頭發好長了,都伸到脖子的領口裏麵,人似乎又瘦了一點。他背對著門,坐在小板凳上,整理著地上的書。板凳邊,有盛著半杯水的玻璃杯,一塊灰色的毛巾,以及一個被打開的飯盒。飯盒裏麵沒有了熱氣,好像隻動了一下。
趙淩倒吸了一口氣。
那麼多的書,堆積如山,趙爸爸一身舊兮兮的藍格子衣服,坐在房間的一角。看起來,趙爸爸就更為渺小了。趙爸爸前麵,已經有幾堆半人高的書叢。將之半包圍住。燈光遮去一半,除了趙爸爸的頭,其餘都在陰影中。但是再往裏麵看,真是書的海洋。密密麻麻,或高或低,肆意亂躺,亂糟糟的,看去一片狼藉不堪,一直到房間的盡頭,還有好幾個或開著門的包間,隱約裏麵都是類似的書堆。
這個看上去,就有要超過三百平米的大廳裏,隻有靠近趙爸爸的小部分被整理出來,讓人看去還比較好。其餘的,都還有待考證。趙淩看著趙爸爸正整理著,然後停住了。趙淩縮回去,果不其然聽見對方略帶嘶啞的聲音,話裏透著淡淡的疲倦:
“小雷?”
趙淩心呼:叫你欠!欠遭雷劈!
趙爸爸站起來,板凳在木板地上留下一道難聽的“吱啦”聲。有腳步接近,但是到了門口又停住了,趙爸爸的影子不動了,然後腳步聲又遠去了。
趙淩後怕地差點要坐下了,這次是真的不敢動彈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不再聽見自己的心髒跳動聲。趙淩轉動頭,發現自己的脖子僵硬地哢哢響,就像落了針在空房間裏。
沒人。
趙淩放鬆肩膀,然後小心翼翼又等了一會兒,突然想到:都不知呆了多久,回去會不會被臣媽笑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