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各懷心事地過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來全都頂著一對熊貓眼。相比其他三個哈欠連天,精神不振的模樣,顧桐明顯還要更狼狽一些,他整晚守在柳旭屋外,寒風蕭瑟哪裏睡得著?幾乎是打著寒顫咬牙撐到天亮。
黎明時分,正是氣溫最低的時候,顧桐實在受不了了,就在柳旭房外小跑活動著身體,嘴裏還不停背著四書五經,隻為轉移注意力,驅散身上的寒氣。
雖然他盡量壓低聲響,可還是驚動了柳旭,她一晚上胡思亂想也沒怎麼睡著,突然聽見房外有響動,還以為賀文睿又要作什麼幺蛾子,趕緊起身查看,就發現顧桐一邊來回小步慢跑,一邊吸溜著鼻涕,一會兒搓搓手,一會兒搓搓耳朵,嘴裏還甕聲甕氣地背著功課,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兒,那模樣說不出的滑稽,讓柳旭哭笑不得,頗為無語。
柳旭心裏罵了聲呆子,趕緊把他趕回了廂房,加了兩床厚被補了一覺,身體才恢複過來,隻是凍得時間長了,還是受了風寒,自打他起床後,噴嚏的聲音就沒斷過,鼻子紅通通的,像個櫻桃蘿卜似的,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嗡嗡的像個大號馬蜂在耳邊叫一般。
柳旭見他凍得不輕,趕緊讓他下山去找大夫,他卻不大樂意離開,抬起下巴指了指一旁正大眼對小眼,互相看不順眼的兩頭倔牛,說道:“我走了,他們倆怎麼辦?你能對付得了?”
“你在這不也沒辦法嗎?先別管了,身子要緊,小病不醫拖成大病就麻煩了。”
顧桐打了個噴嚏,揉著鼻頭繼續嗡嗡:“我看我還是先別下去了,我就是走也得把這倆貨給一起帶下去,留你一人在這簡直是羊入虎口,太不安全了。你讓楊花給我煮點薑湯,讓我發發汗,等汗出透了就沒事了。”
一起下去?這好像也是個主意!柳旭覺得自從跟著幾個二貨待在一起後,智商都不夠用了,要不然怎麼現在才琢磨出個辦法?
柳旭顧不得多想,趕緊走到那兩個都快要把臉貼在一起的家夥,說道:“木桶受了風寒,要下山去看大夫,你們跟他一塊去吧,順便替我照料一下,等他病好了,你們再上來找我玩。”
柳旭原本以為自己都下了逐客令,但凡懂點事的,肯定就要告辭了,誰知這兩人動都沒動一下,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不鹹不淡地說道:“木桶要走了?慢走不送。”
“大冷天的非躺在院子裏,幸虧他皮厚,要不準出事。”
“為啥要躺院子裏?他腦袋有蟲?”
“何止有蟲?簡直是有病!”
“有病看大夫,那趕緊走吧,別耽誤看病。”
“看大夫也不管用,腦子有病,得找老道,開壇做法。”
“那還不如找神婆,跳跳大神,好得快。”
“神婆不靠譜,要找巫師。”
“巫師心太黑,老給人下蠱,死得更快。”
兩人一人一句,沒個顧忌,聽得顧桐臉色發青,一邊吸溜著鼻子一邊大罵,罵一句吸一下,相當有節奏感:“你們……兩個……有完……沒完?趕緊……給我起來,下山去,誰也……別想……賴在這裏,趕緊……走!”
賀文睿一聽立刻說道:“我才不走呢,要走讓他走,反正小柳也嫌棄他,讓他識相點,別在這礙眼。”
“你說誰礙眼?你自個招人嫌還沒個自知之明,別人對你客氣你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你有點眼力勁沒有?眼瞎?”
“你什麼意思?小柳明明就跟我誌同道合,你個武夫摻和什麼?”
“跟你誌同道合?他明明就是煩你,煩你,相當得煩你,要不然昨晚上幹嗎讓我看著你?”
“看著我?他明明是讓我看著你!”
說到這,兩人同時意識到有些不對,一起看向柳旭,異口同聲地問道:“柳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旭一聽他們吵起來就感覺有些不妙,拖著瘸腿就往門口挪,還沒邁出門檻,就被兩頭倔牛又給拖了回來,看著他們緊盯著自己要說法,柳旭心裏這個悔啊,心裏直罵自己,自作聰明,早晚要被聰明誤,現世報,這是名副其實的現世報。
柳旭臉上掛著幹巴巴的笑容,眼珠子骨碌碌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落到顧桐身上,說道:“木桶,你那病不能耽擱,我陪你下山找大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