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世子南宮淩剛過而立之年,生得儀表堂堂,從小跟隨父親苦練武藝,性格堅韌果決,後又拜在國子監祭酒範思賢門下,得其悉心栽培,滿腹詩書,學識斐然,是功勳世家之中難得的文武全才。
武安侯大概是對這個長子寄予了厚望,並且對他的能力相當自信,自南宮淩十二歲起就讓他獨自留守京城,周旋應酬於各功勳權貴世家,為武安侯傳遞朝野消息,謀求家族利益。
南宮淩剛到京城時,年紀尚小,且武安侯府常年遠離京城貴族社交圈,他初來乍到並未得到重視,而他為人也頗為低調,待人謙和有禮,遇事忍讓不張揚,不相熟的人還以為武安侯家久不上沙場失了血性,後輩子侄要棄武學文了,言語之中不免流露幾分輕視和嘲弄,直到八年前風雲突變,南宮淩與都督馮嶂、太常卿董哲等人突然發動宮變,救出了一直被軟禁的先皇,擁護其重掌朝政,眾人才如夢方醒,驚覺南宮家眼光不俗、深謀遠慮,南宮淩行事沉穩,膽識過人,至此,再沒人敢小瞧武安侯府,南宮淩成為京城各家豪門貴族的座上賓。
柳旭趕過來的時候,南宮淩正悠閑地品著茶,一看見柳旭就笑著打趣道:“你這丫頭,到了京城也不吭一聲,管家跟我稟告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他眼花看錯了,沒想到果然是你。”
柳旭恭敬地行了禮,撓著頭皮不好意思地說道:“本來是要到府上給世子爺請安的,可是我這次是偷偷跑出來玩的,師父怕是正四處派人抓我回去呢,所以……”
南宮淩聽完哈哈大笑,隨後說道:“母親既已認了你,大家就是自己人,你就別跟我見外了,以後我們還是兄妹相稱吧。”
柳旭輕輕頷首,應了聲:“大哥。”
南宮淩點點頭,與柳旭分賓主落座,幾句寒暄之後,便聊到了白天發生的事,柳旭問道:“大哥這麼晚過來,可是出了什麼事?”
“我正要問你呢,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皇上可是真的厚賞了你?”
柳旭點點頭,撿了些能告訴他的,大致把事情原委講了一遍。
南宮淩聽完眼睛一亮:“這麼說皇上對你很信任了?那可否由你出麵讓皇上把欠我們山莊的餉銀全部補齊?”
柳旭神色一怔,抿了抿唇,為難地說道:“隻怕要讓大哥失望了,現在國庫空虛,我就是去求皇上,隻怕也沒太大用處,不過你放心,這次得的賞賜我一分不留,全部收到山莊的名下,應該也能撐個幾年。”
南宮淩歎了口氣:“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看來是我過於樂觀了。”
柳旭見狀不免安慰道:“大哥也不必太著急,其實咱們心裏都明白,清平山莊屬軍的編製朝廷早晚都得裁撤,餉銀隻怕以後會越來越少,要解決大家的生計還得我們自己想辦法。”
“道理我自己也清楚,隻是……有些事你不會明白的。”
柳旭笑了笑沒說話,心裏卻是清楚南宮淩沒說出口的那半句話裏包含的意思:清平山莊傳到他這裏已經是第四代了,祖輩的榮光沒能繼續傳揚下去,反倒將要在他手裏沒落,他如何肯接受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
靜默一陣,南宮淩回過神來,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箋遞給柳旭,說道:“這是父親三天前讓人送來的,你看一看吧。”
柳旭接過來,隻粗粗一掃便皺起了眉頭,按照信上所說,他們鏢局接的第一單生意也就是為楊珞押送貨物的那件事遇到了大麻煩,一路上接連遇到劫匪,鏢師護衛傷亡慘重,南宮莊主覺得事有蹊蹺,讓南宮淩動用自己的人脈去探查是否有江湖門派暗中推波助瀾,以此引發武林爭鬥?或是牽扯到朝中黨派爭鬥,要拿南宮家殺雞儆猴?不管是哪一種對清平山莊都不是好事,南宮莊主很是憂慮,擔心禍從天降殃及無辜,因此讓南宮淩無論如何盡快查明原因。
南宮淩見柳旭麵色沉重,半晌不言語,猜測她心中必定也是疑慮萬分,便說道:“信你也看了,父親大人讓我盡快查出原因,可我現在一頭霧水,不知從何下手,你有什麼想法不妨說出來,也讓我有個參考。”
柳旭伸出一根手指在額頭上來回摩挲,腦海裏在組織語言,看怎樣將自己心中的疑問概括得準確精煉一些,少頃,她說道:“這件事好多地方偷著蹊蹺。首先,師父當時跟我講是從徽州接貨,坐船沿長江而上直達巴蜀,可是信中卻講車隊沿著大運河一路北上再向西,這不是舍近求遠,故意浪費時間嗎?我猜測石公子是準備了一明一暗兩隊車馬,他托我們護送的貨物屬於朝廷違禁之物,不能被人知曉,而他自己在江湖上又仇家眾多,如果人跟貨在一起極有可能被人一鍋端,所以石公子應該是拿自己當誘餌,故意以身涉險,從而保證另一隊貨物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