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柳旭同江老安人請過安後,跟四舅媽唐氏打了聲招呼,便換了男裝出門去了,家裏人知道她經常在外行走,也沒多說什麼,隻叮囑她多帶些隨從,若是遇到事盡管派人回來報信,自有家裏人出麵給她解決。
柳旭悠哉悠哉地在街上逛著,先去了自己的幾個鋪子看了看,正巧濟表哥也在,兩兄妹年齡擺在這,為了避嫌在府裏也沒說上幾句話,反倒是在這裏聊了半天。
楊濟在夥計麵前沉穩幹練,可見了從小跟自己一起長大的表妹立刻又恢複了活潑的性子,兩兄妹互相打趣聊得好不熱鬧。
柳旭從閑聊中得知,楊濟除了幫著照看自己的生意之外,因為經常來往明州,尋了些門路,開了一家經營西洋舶來品的鋪子,隻因他本錢太少,這些洋貨進貨成本又極高,雖然銷路還算不錯,可是細算下來也隻是賺了些辛苦錢。
楊濟的生意不算太好柳旭並不意外,但是他這做生意的頭腦和膽量倒是令柳旭有些刮目相看,又想到自己的那本期刊如今依然獲利頗豐,這裏麵可全都是楊濟的功勞,心裏不禁琢磨著自己這個表哥也許真是快做生意的料,隻是還欠個機會讓他磨練,沉思一瞬後她開口道:“濟表哥,我這裏有個建議不知道當不當講。”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但說無妨。”
柳旭便緩緩講道:“我當初在雙鶴書院讀書的時候,結識了一位同窗好友,荊州人士,家裏世代經商,在當地很有聲望,我這位同窗從小耳聞目染,很有生意頭腦,他自己背著家裏人跑到明州找到了專營西洋舶來品的牙行去進貨,將貨物販到荊州老家去賣,生意相當紅火,我在其中也入了股。”
楊濟聽到這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他直覺表妹接下來說的話將會非常重要,也許會直接關乎他今後的運道。
“他的生意做得很出色,幾年下來積攢的財富已經抵得上他父親一輩子經商所得,但是後來出了意外,他受了傷癱瘓在床,家裏人忙著給他求醫問藥,無暇顧及其他,族裏有些不安份的趁機內訌,要債的,撤股的,渾水摸魚的,將個好端端的商號弄得烏煙瘴氣,生意也一落千丈,現在隻能勉強維持,再耽擱下去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我有心幫他,可是我自己也有一攤子事要忙,實在是分身乏術,所以我想不如你替我過去,將生意照管起來。”
“我?我去合適嗎?”楊濟心裏有些躍躍欲試,但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在這行也混了幾年了,進貨渠道、價錢你都熟,什麼東西好賣,什麼東西利潤高你也清楚,隻要用心經營必能有所起色。”
“我……”楊濟摸了摸腦袋,結結巴巴說道:“你跟你那同窗可事先通過氣了?他同意你派人過去嗎?他自家的生意被我一個外人照管,當真願意嗎?生意場上‘利’字當先,再深的情分也抵不過實際利益,若是將來因為這些鬧騰起來,那可就不好辦了。”
楊濟若是拍著胸脯跟柳旭保證一定不負所托,她倒有些擔心楊濟到底有沒有這個能耐做好這件事,可如今見他這樣說,這顆心倒是安穩了,做生意最忌急功近利,一旦心浮氣躁後麵別說賺錢,陷阱會排著隊的自動找上門來,楊濟現在能沉得住氣,沒被利益衝昏頭腦,實在令柳旭刮目相看。
“這個你無需擔心,我失聯這幾年沒跟任何人聯係,他也不知道我的下落,可我在他那裏的分紅每年都一分不少的幫我存起來,這麼多年從未生過齷齪心思,哪怕現如今他萬事不順需要銀錢打點,他也沒對那筆錢動過歪心思,就憑這一點我對他的人品絕對敢打包票,而且我是他最大的股東,我做的決定他絕不會有任何異議,日後你去了那邊,隻管放手去做便是,他斷不會做出小人行徑,壞了我們多年的同窗情誼。”
楊濟聽完略微放下心,沉吟一瞬說道:“你既然信得過我,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我也願意出去見見世麵,不過茲事體大還是要跟父親商量一下,若他老人家也同意,那我便替你跑這一趟。”
柳旭一聽立刻拱手笑道:“那就拜托濟表哥了。”
李世安是三個月前托人給柳旭送來的信,從信上得知,李世安被送回荊州老家後,整整昏迷了一年,多方尋醫無果後,他父母在萬般無奈之下隻能以衝喜的方式為他聘娶了一名女子,不知是他這新婚妻子果真身帶福氣還是機緣已到,成親一個月後他竟然醒了過來,經過大半年的調養,身體已見康複,隻是下肢仍舊無力,似乎有癱瘓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