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聲此起彼伏響個不停,楊家四房門前賀喜的人來往不絕,隻因四房的六老爺楊琿升任刑部左侍郎,一舉躍升為三品大員。多少官員苦熬了一輩子都沒能邁過五品官銜這個坎,而從正五品直接升任正三品,這般榮耀從天而降,不知羨煞了多少人。楊家已經出了個閣老,如今又出了位侍郎,盛寵這般深厚,這讓人不免猜想,新晉的這位侍郎將來是否還有再次升遷的機會?一時間四房風頭無兩,成為城中新貴。
楊家開了祠堂,祭告了祖先,四房大擺宴席,款待賓朋。長房的大夫人謝氏帶著兒媳李氏過來賀喜,臉上陰沉沉的,看不到一絲笑容。長房與四房形同陌路已久,當年的恩怨至今不曾化解,若不是同在一個屋簷下住著,不想讓外人看笑話,大夫人當真不願走這一趟。
大夫人冷眼看著四太太滿麵春光地應酬著各家女眷,聽著她自豪地誇獎著已經考上了庶吉士的兒子,想到屢試不中的楊沄,心中說不出的鬱悶,直想著快點開席,吃完回去,一時一刻都不想再坐在這裏了。
正熱鬧著,有下人來稟,六太太狄氏從京城回來了。四太太頗感意外,連忙帶著人去接,隨後有人看到江老安人離席回了自己的院子,沒過多久突然有人悄悄議論,江老安人突發惡疾昏迷不醒,此刻正叫了大夫施針搶救呢。
大夫人謝氏知曉後不免幸災樂禍地腹誹道:“果然是個沒福氣的。讓你們張狂,出事了吧!”
江老安人,現在已經是三品淑人的封號了,此時正雙目緊閉、氣若遊絲地躺在床上任由大夫施針,四太太和六太太站在一旁,急得手足無措。不一會有小丫鬟傳話給四太太,四老爺有事要問六太太,四太太便帶著六太太出了門。
“到底是怎麼回事?母親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暈過去了?”四老爺一見她們出來,立刻直言問道。
六太太看了眼四太太,滿臉愁容地說道:“四伯你可知道相公這次晉升是因為什麼?是思柳!她去了西北!”
四老爺一頭霧水:“西北?西北在打仗啊,她去那做什麼?”
“她就是去打仗啊!西北戰事吃緊,兵員傷亡慘重,她帶了清平山莊的三萬人馬去做支援,然後立了功,可她的身份又不能封賞,皇上就把本該給她的恩賞給了咱們四房。”
“消息可靠嗎?”
“您還記得顧桐顧大人嗎?當年他在相公身邊待過一段時日,現在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就是他給相公透的消息,而且相公猜測這八成也是皇上的意思。”
思柳去了西北打仗?!
四老爺突然覺得天旋地轉,腿腳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嚇得四太太驚叫出聲。
房間內為江老淑人施完針的大夫重重吐了口氣,抬手剛擦了擦汗,突然從門外闖進來一個仆婦,抓著他的袖子就往外跑,剛到門口就聽四太太大叫道:“大夫,救命啊,這又暈了一個……”
直到晚間掌燈十分江老淑人和四老爺精神才好一些,江老淑人把大家召集到自己床前,吩咐道:“思柳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誰也不許把她的身份傳出去,如有違背,下人直接打死,主子剔除族譜,趕出楊家。”
眾人神情肅然,恭聲應是。
江老淑人點點頭,又對四老爺吩咐道:“讓賬上支銀子,買糧草,買藥材,能買多少買多少,給思柳送過去,我們在這享著榮華富貴,那孩子還在西北受苦……”
江老淑人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了,其他人也是感同身受,想著自家嬌慣的女兒在那苦寒之地煎熬,無不擔憂心焦,默默祈求天上各路神靈保佑她平安順遂。
與此同時,在西北前線的營帳內,柳旭正與自己的手下議事,剛剛經曆一場大戰,每個人都是傷痕累累,疲憊不堪。
“這次傷亡情況如何?”柳旭問道。
螃蟹回道:“死了八百多,重傷三百多,輕傷九百多,合計二千多人。”
“藥材、繃帶可還夠用?”
“夠用是夠用,隻是傷亡太大,醫工人手不夠,有些兄弟熬不住,自己就……”
“給八師兄捎信,讓他再多招募些大夫和醫工。”
螃蟹應了聲是,又說道:“醫工、藥材還不是最大問題,關鍵是人員損耗太嚴重了,我們現在能用的兵力不足原來的一半,這要是再遇上大的戰役,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柳旭歎了口氣:“我已經寫信給世爺子和二公子,讓他們幫著在京城和福建招募新兵,山莊那邊幾位師兄也在忙著練兵,隻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如今……我們也隻能咬牙硬撐,再等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