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旭一口氣走出牢房,原本堅毅的麵容在踏出牢門的那一刹那瞬間崩塌,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噴湧而出,止都止不住。賀文睿一直站在柳旭身後,見她這副模樣,心裏也有些難受,安靜地等在一旁,讓她發泄情緒,半晌後才輕輕咳了一聲,提醒柳旭莫要忘了身在何處。
柳旭聽到提醒連忙抹幹臉上的淚痕,對賀文睿說道:“讓你見笑了。”
賀文睿淡淡說道:“不妨事,情之所至,人之常情。去宮裏遞個牌子吧,你無詔而回,已經違製,若再不主動去皇上麵前領罪,隻怕朝廷輿論會對你不利。”
柳旭點頭應道:“我曉得,這就去吧。”
柳旭回到自己府邸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一進門便詢問管家可有將這件事的所有情報收集上來?
管家點頭回道:“知道郡主肯定要過問此事,小的早就命人打探相關情報,並將所有信息彙總編輯成冊,現下已經放在書房裏了,郡主可以隨時查看。”
柳旭便徑直去了書房,簡單用了些晚飯,開始查看這些信息。
柳旭的手下著實能幹,隻要是能打探到的消息,事無巨細,全部羅列出來,隻是這般詳細依舊沒能解開柳旭心中的疑問,為何趙晨會突然向朝廷乞求招安?為何會將塵封了這麼多年的秘密公之於眾?他這麼做無異於釜底抽薪,等於是同整個江湖徹底決裂,他就不怕黑道中人安排殺手取他狗命?再說朝廷的糧餉可不是那麼好吃的,萬一要了他的鹽礦反過頭來再找他算舊賬呢?他就不怕最後落得個人財兩失的結局嗎?
不過轉頭想想,飛鷹堡在西南一帶早就惡名昭昭,與其他幫派勢同水火,暗殺偷襲對他來說早就是家常便飯了吧?現在同朝廷站在一處反倒還多了一道護身符,令那些仇家對頭不敢輕舉妄動,這麼一想,趙晨倒是走了一步妙棋。
既然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那就問問本人好了。柳旭當即喚來了管家,讓他親自去給趙晨送了一張拜帖。
一連等了幾日,趙晨都沒有回音兒,柳旭有些坐不住了,打算親自登門一趟,哪怕是被輕視慢待,被言語侮辱,她也要弄清楚原因。不過沒等她出門,門房來稟,趙晨的幕僚章先生前來拜訪。
簡單寒暄之後,章先生說明了來意:“我家主人知道郡主想要問什麼,但是因為之前與郡主有些誤會,怕郡主對我家主人成見太深,不能心平氣和地交談,進而耽誤了郡主的大事,所以就派小人來給郡主回話,還望郡主能理解我家主人一片苦心。”
柳旭心裏冷笑:成見太深?我差點死在你手裏,就僅僅是成見太深?要不是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我先要往你住的地方扔幾顆琵琶果解了氣才好。
柳旭忍著心裏的憤懣,咬著後槽牙說道:“你家主人倒是個識趣的,既如此我也不兜圈子了,我隻想知道你們飛鷹堡在西南一帶稱王稱霸了幾代人,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隻手遮天,無人敢管,為何突然要歸順朝廷?”
章先生從容回稟道:“天下一統這是大勢所趨,我家主人也是順勢而為。郡主想必也知道飛鷹堡的來曆,這些年飛鷹堡雖然兵強馬壯,小門小派不敢輕易招惹,卻是踩著累累白骨獲得的財富權勢,財富越多欲望越大,欲望越大越使人迷失心智,刺殺、暗殺、投毒,父子相爭、手足相殘的人間慘劇幾乎時時上演,為了震懾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也為了穩住手中的權勢,每代堡主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雖然暫時能獲得一陣安寧,卻是揚湯止沸,治標不能治本,長此以往,飛鷹堡必定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我家主人正是不想後輩子孫再經曆這些血腥殺戮,所以才想著給子孫另謀一條出路。”
柳旭眯了眯眼睛,心裏罵道:這老小子說得天花亂墜,卻沒有一句重點,分明是在耍我,遽爾冷著麵孔問道:“做選擇不是件容易的事,要麼為了謀利,要麼為了避禍,那究竟出了什麼事,才讓你家主人下了這麼大的決心,在前途不明的情況下,寧可散盡家財也要歸順朝廷?他就不怕白費心機,得不償失嗎?”
章先生愣了幾息,感慨道:“郡主果然不同於閨閣女子,心思聰慧,機敏過人,其實正如郡主猜測的那樣,飛鷹堡是為了避禍,這天下恐怕要大亂了。”
“這是何意?”
“郡主,當年那場禍事想必您是知道的,過了這許久,皇上勤勉朝政,百姓安居樂業,我們飛鷹堡其實早就無心朝堂之事,隻盼著賺些銀兩過些隨心所欲的日子,但是我們不想,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想,鐵虎門就一直懷揣著狼子野心,試圖謀朝篡位。”
“誰?鐵虎門?他們整個幫派已經被我剿滅,哪裏還有資本跟朝廷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