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杯子。
我倆對視。
我一字一句,“我媽她……被輪幹,是你找人做的嗎?”
薄芷薄唇緊抿著,指尖倏然攥緊了,深邃的眸光飛速閃過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那幽黑的眼神太過深沉,我一瞬不瞬盯著他的眼,看著裏麵忽明忽暗的光亮,心卻在漸漸地下沉,直到跌落到穀底。
“說話啊你!”我衝他喊。
他薄唇抿得更緊了,好半晌那兩瓣嘴唇崩落出一個字——
“是。”
我心如死灰。
他竟然承認了……
所以,還讓我如何相信他?
“到底是為什麼,我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不說話。
任憑我如何嘶吼,他就是什麼都不說。
我感覺這個男人遲早就會把我給逼瘋了。
日日夜夜的噩夢纏繞,都是因為他——薄芷。
從那天開始我和薄芷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冷戰。
這次冷戰是從我開始的。
似乎薄芷也已經習慣了我和他之間這樣的狀態,冷戰不冷戰的,對他沒什麼影響。
唯一給我一點慰藉的,就是蕭苛終於同邱敏分手了。
邱敏也被趕出了公司,以後不用糾纏蕭苛了。
我又去精神病院看我媽,她的情緒不太好,拉著我的胳膊哭著喊著,聲嘶力竭地,跟我說有人要殺她。
我疑惑地看向護士,護士便說,“你母親最近被害妄想症挺嚴重的,沒關係,過一會兒就好了。”
“閨女啊,真的有人要殺我,真的有人要殺我啊閨女!”
我耐著性子,安慰,“是誰要殺你?”
“我不知道……是一個女人!”
“女人?哪個女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怎麼辦!”
我媽兩隻手捂著腦袋,看上去很痛苦的樣子。
我也沒再逼問她,之前的時候我也接觸過被害妄想症的人,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的,總是覺得有人要殺她。
護士告訴我,我媽現在的急性應激障礙也挺嚴重的,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大腦的一些部件也不靈光了。
我安慰我媽,“你放心吧,沒人會殺你的,這裏的醫生護士,還有我,都會保護你的。”
可是無論我怎麼說,她還是一口咬定有人要殺她。
最後護士給她打了一劑鎮定劑,我媽這才鎮靜下來。
看到她這副樣子,我也不好受。
之前我跟她說過無數次,讓她不要賭博不要賭博,誰讓她不聽呢,這又能怪得了誰。
從精神病院離開之後,門口有個戴著粉色紗巾的女人,看到我之後,便叫住我。
“蕭茴。”
她知道我的名字,我看著這個女人戴著墨鏡,看不清她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疑惑。
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很快又說。
“我是橋川的媽媽,能跟你談談嗎?”
……
我們倆選了一個安靜的包廂。
女人這才摘下了墨鏡,她有一雙狹長的桃花眸,眼睛的輪廓同徐橋川挺像的。
“阿姨,你找我有什麼事情?”我喝了口茶水,問道。
誰知她卻一把拉住我的手,一下子哭了出來,“女兒啊!”
“咳咳、、”
我沒忍住,直接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這個女人哭著說我是她的孩子,我訥訥地抽回手去,對這種親密接觸很不自在。
女人用手帕抹了把眼淚去,“我知道現在告訴你這些太突然了,可是女兒啊,媽媽也不是故意不要你的,這些年我一直派人打聽你的下落,誰讓你改名換姓了,前幾天我在街上走無意間看到了你,你的樣子真的和瑤瑤一樣啊!”
我這個半路上冒出來的母親,跟我說,其實徐橋川之前有兩個妹妹的,一個是徐瑤,一個就是我。
但是徐橋川自己並不清楚這件事情,他以為自己隻有徐瑤一個妹妹。
這個女人說是有人故意隱瞞了我的身世,我懷疑有可能是薄芷。
“現在你哥哥坐牢了,你姐姐早就跳樓自殺了,這都是被那個薄芷害的,媽媽知道你嫁給了薄芷,你不知道這些事情,媽媽不怪你,不過你不能不為你哥哥和姐姐報仇啊。”
女人一字一句,眼底迸發出熊熊烈火,“我要親眼看見薄芷身敗名裂!”
“不……我是鄧椿梅的女兒,我叫蕭茴,雖然我和你女兒確實長得像,但是我和我弟弟蕭苛長得也蠻像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早早地就找人做了親子鑒定,還有你小時候剛出生的照片,你兩歲的時候的照片,都在這——”
女人把DNA鑒定書以及那些我小時候的照片給我看。
我半信半疑,還是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那個女人拉著我的手,一遍遍強調她是我母親,讓我接受這個事實。
我拂開她的手,說,“阿姨你給我點時間。”
我落荒而逃。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接踵而至的所謂真相,逼得我有些喘不動氣。
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在逼著我,讓我去對付薄芷,讓我不要相信他。
我很希望能夠有那麼一個人,他告訴我:
你的丈夫是能夠相信的人。
真的,我很希望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逼瘋了。
又過了幾天,我又去看望我的母親。她一個人,對著玻璃跳舞,跳的還是那種黃梅戲,嘴裏念叨著什麼我沒聽清。
我拉住她問她,“媽你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閨女?”
她指著我的鼻子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就是不說話。
我用力搖晃著她,有些著急,“你快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你閨女?是不是?”
她哈哈哈地笑,“你才不是我閨女呢,哈哈哈——”
我心如死灰。
無力地鬆開了她。
我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無底洞深淵之中,誰都不能告訴我真相,我無法去相信任何人,我也不知道該去詢問誰。
正好費風聯係我,我也有事情想要問他。
我和費風約在一家安靜的咖啡廳見麵。
費風的表情相當之嚴肅。
費風跟我說的話,我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