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碧月湖邊時,水軍與驪龍剛剛結束一場鏖戰,十四名水軍殞命,元昭被驪龍所傷,我來的正是時候。
水軍副將連維將我引到湖邊的一處民宅,元昭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之中,隻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傷口。血並未止住,白布染成了紅布。我立刻動手,剪開裹布,他的身體頎長勁瘦,是一種武者獨有的英武矯健,一道猙獰可怖的傷口,從肋骨一直延伸到腰際,肌肉翻開,幾可見骨。
我徑直剪開了他的下裳,褻衣也一直剪到了大腿處。
連維站在我身後,緊張急促的呼吸,噴在我的後頸。
回頭放剪刀的時候,我無意瞥見了連維臉上的一片窘色,便故意問道:“怎麼,你沒見過男人的身體麼?”
他臉色通紅,磕磕巴巴道:“我,我自然見過,但你是個女子……咳,咳。”
我淡定地答道:“醫者父母心。我隻當他是阿貓阿狗。”
連維扶著額角,哀哀道:“阿貓阿狗……萬幸我家英明神武的將軍沒聽見。”
我啞然失笑,小心清理元昭的傷口,再用金蠶絲一針一線細細地縫合,敷上朝顏膏,用白紗輕輕地包紮。直起身來,我才發現自己滿額細汗,沙漏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連維搓著手掌,惴惴的問道:“仙姑,這就,好了?”
我不禁莞爾:“不用拍我馬屁,用的都是最好的藥,他已經無礙。”
連維不好意思地嘿嘿:“大家都說莫歸先生是神仙,所以叫你仙姑也不錯啊。”
“見過我這麼醜的仙姑麼”
連維又嘿嘿了幾聲。
許是我和連維的笑聲驚動了他。元昭睜開眼睛,目光堪堪落在我的臉上,用暗啞的聲音說了兩個字:“多謝。”
“不用謝,這裏有一顆藥丸,你服用之後,會利於傷口愈合。”
我把藥放進他的口中,指尖摸到他的嘴唇,突然覺得異樣的一熱,轉念一想,不該看的都看過了,還是淡定吧。
他仰頭吞藥的一刹,我突然發現他頸下有一道細小的紅痕,剛好隱在肌膚皺褶處,若不是仰頭根本看不出來,我下意識地抬住他的下頜。
他臉色一僵,目光如炬。
我這才發覺自己這挑下頜的動作十分輕佻放浪,最應景的一句話莫過於:將軍,給本姑娘笑一個。
難怪他的臉色都變了,我不好意思的放手:“我以為你頸下是道傷痕。”
他神色有些窘迫:“不是,這道紅痕生下來就有。”
一旁的連維仿佛看了一場好戲,意味深長地嘿嘿一笑,帶門出去。於是,屋內隻剩下我與他,安靜的有些令人尷尬。
和他之間的婚約,好似是昶帝的一句戲言,我一直覺得不大真實。況且出了明慧這件事,究竟還做不做數?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界定與他的關係,真是可近可遠,可真可假,頗為糾結。
傷藥有止痛和催眠效用,他眼中露出些許睡意,眸光平和近人,不像是承天門前一身戰甲高不可攀。
“這事因我而起,累你受傷,真是抱歉。”
“我該做的。”他的回答簡單之極,不知是素來寡言少語,還是不想與我交談,頓了頓又
道:“此事,與你無關。”
我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又問:“聖上賜婚,你為何不拒絕?”
“為何要拒絕?”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長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