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春天的晚上。吳桐看見了他的欲望,雜草叢生,愈演愈烈。
那天,他終於走累了,坐在人行道的台階上百無聊賴地喘著氣。他突然想抽一支煙。他都成年了,卻還從未正式地把一支煙認認真真地抽完。他覺得他活得很失敗。簡直他媽的失敗透頂。他決定去買一包煙。他摸了摸口袋,還好,口袋裏有錢。他站起來,感到自己的形象高大威猛,像一個將軍,談笑風生,運籌帷幄。他覺得去買一包煙,就不算活得很失敗。他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自鳴得意。他覺得沒什麼不好,一切正常。他邁著矯健的步伐,淡定自若,成竹在胸,朝一家雜貨店走去。
“拿一包煙。”他衝著櫃台喊。
一個胖乎乎的女人從貨架邊的小木門裏鑽出來。
“什麼的?”
“將軍。”
“四塊錢。”
吳桐將一張十塊的紙幣扔在櫃台上,順勢瞟了一眼女人即將轉過去的臉。
“孟寡婦!”吳桐心裏驚叫著,眼睛都直了。孟寡婦顯然不認識吳桐,那一夜,她跟房東風花雪月的時候,吳桐和生子們突然造訪,她嚇的頓時萎了,拉過棉絨被把自己蓋得一絲不露。她全身上下裹著驚慌失措,根本沒來得及看一眼依次站在床前的四個觀眾的模樣。孟寡婦轉身拿了一包煙放在櫃台上,又微傾著身子拉開抽屜找零錢。她的頭發用一個發卡紮著。頭發短,隻有幾綹還鉗在發卡裏,像她的屁股樣朝後撅著。其餘的都垂下來,長長短短,成束成綹,烏篷著,淩亂著。她的臉像她的屁股樣肉囔囔的。睫毛像蜈蚣腿樣粗黑。嘴唇赤紅,好像沾了她男人出車禍時留在大卡車上的血。吳桐的頭發還亂著,透過長頭發的空隙,他看到孟寡婦的紅毛衣被兩個奶子頂起來,繃得緊緊,就要撐裂的樣子。“她的屁股真肥。她的奶真大。”吳桐聽到自己的心咯噔一下,一股斜火冒上來。“操她。”吳桐心裏的聲尖叫著,呼呼地帶著風。“操她。”聲音愈來愈火焰了。
孟寡婦把頭低的更厲害了。她可能沒有五塊的紙幣。她伸手將抽屜深處的鐵皮罐子往外移一下,她在數硬幣了。
吳桐迅速地把煙塞進口袋裏,左右看了一眼,往左移了兩步,翹起腳,彎了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下了小木門和貨架之間白熾燈的開關。
雜貨鋪咣一聲漆黑一片了。
孟寡婦驚慌地抬起頭,有硬幣砸在鐵皮罐子上,嘩啦啦響。
“咦?怎麼把燈關了。你這個小青年是買煙啊,還是想搶劫?”
吳桐內心的聲音已經燃成一片燎原大火了。
“操她。”“操她。”
吳桐一把抓住櫃台那邊肉乎乎的身影,往他身上靠。孟寡婦一聲驚叫,腰碰在半人高的櫃台上。吳桐左手掐住了幾綹孟寡婦的頭發,鬆開了抓緊著毛衣的右手,又火急火燎地將右手插進毛衣裏。孟寡婦嗷嗷嗷像狼一樣叫著。吳桐的右手一把捏住了孟寡婦突突跳的大奶子。她居然連胸罩都沒有戴。吳桐的右手又摸又抓,又捏又掐,像在肆無忌憚地敲打一個剛買回來的大西瓜。他的手太小了,她的大奶子在他的手裏晃來晃去,他有些捉襟見肘。孟寡婦嗷嗷的聲音帶了血絲。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欺負到老娘頭上了。”
伴著聲音,一群嗖嗖響的冰雹硬冷冷冰刺刺地砸過來。冰雹朝著吳桐的臉千軍萬馬地廝殺著。吳桐迎麵撞上這些奮不顧身的勇士,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它們的鐵蹄踩踏成一坨坨肉漿。吳桐也嗷地叫了一聲。大大小小的冰雹劈裏啪啦震落下來,掉在地上的撲地一聲悶響,掉在玻璃櫃台上的嘀哩哩唱著歌。吳桐的臉上霎時密布了像雞皮疙瘩樣星星點點碎碎麻麻的痛,像被蜇了,又像被開水燙了。痛感一瞬間傳到右手上,被電擊般痙攣了一下,吳桐右手碰到了孟寡婦像茄子把樣從奶子上長出來的熱乎乎的奶頭,他漫山遍野的疼痛突然齊聲聲爆裂開來,異口同聲地喊著:報仇,報仇。吳桐的右手像是得到了強大的民意的支持,一狠,一硬,捏住了那像小嘴一樣誘人的奶頭。他用轉動鋼筆的方式,大拇指和食指一擰,又飛快地抽出了右手。孟寡婦哎呦一聲裏帶了哭腔了。吳桐轉過身來,撒了腿往外跑。
雜貨鋪又嘭地一聲亮如白晝了。
孟寡婦右手捂著頭發,左手捂著胸部顛顛地跑出來叫罵著。
“小兔崽子,有種你別跑,看老娘不打斷你的狗腿。”
孟寡婦跑了十幾步停下了,兩手掐著腰立在馬路上看了會兒,又罵罵咧咧回去了。
吳桐一直跑著,像脫韁的野馬,像脫弦的箭。他感到他的肺要炸了,他感覺他腳下生風,快要飛起來了。呼呼呼,嗚嗚嗚,他飛起來了。他臉上密密麻麻的痛受了冷風的浸,像傷口上撒了鹽,疼得炸開了花。他感到一股冰涼順著脖頸延伸下去,冷颼颼的,冷裏又帶了尖,針紮般滑下去。他突然感到自己像一條要拿去烹飪的魚樣被開膛破肚了。他恍惚覺得剪刀已經裁到肚臍眼,被腰帶頭擋住了。剪刀又哢嚓哢嚓響了兩剪子,但是,腰帶頭很硬,它還是過不去,它在那裏猶豫不決了。吳桐的左手戰戰兢兢地往肚臍眼摸去,他頓時感到一股冰涼躥進了肚子裏,像一塊冰刺棱棱寒住了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