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犯不著(1 / 2)

那男人姓吳,名叫吳大屯。三十幾了,尖嘴猴腮,油腔滑調,吳家村裏的小混混,討不上媳婦,光棍漢一個。吳大屯每次來拿衣服都賴著不走。每一次看到沈曉雲用熨鬥熨衣服時來回擺動的屁股眼睛就發直。沈曉雲的餘光飄過去,吳大屯的眼睛正熱辣辣火燎燎地順著她的身子自上而下地摸爬滾打,淫淫的,壞壞的,西門大官人的念頭,像司馬昭的心一樣,路人皆知。沈曉雲心裏一定在想:老娘我可不是什麼潘金蓮,不過,老娘可以跟你玩玩,玩你個暈頭轉向,死去活來。這樣想的沈曉雲停下手裏的熨鬥,用兩隻手摸了摸又按了按自己兩片引以為傲的突出的肉感的屁股,接著,站定了,喘了喘氣,將綴花上衣最上麵的扣子解開了,她轉過身來,換成了一種嗲聲嗲氣的聲音:你看我這件上衣怎麼樣,新的,今天剛穿上,怎麼樣,合身嗎?過來瞅瞅呀。

從此,無所事事的吳大屯便躊躇滿誌地踏上了一條泥濘不堪長達十萬八千裏的取經路,哦,不是取經路,是射精路。沈曉雲的一回眸一淺笑都會讓吳大屯堅信了他的躊躇滿誌。堅信了勝利就在掀開門簾幾腳路之後沈曉雲獨自空守的大床上。隻有幾腳路了,快了,很快了,越來越近了。他甚至聽到了大床因突然承載了兩個人而發出的吱吱吱不滿的聲音。他甚至模模糊糊看清了他咬在沈曉雲奶子上的血絲絲的牙印。他甚至聞到了沈曉雲兩條大腿間濕漉漉粘稠稠伴著淡淡尿臊味的奶白馨香的腥腥氣氣。他就要取到真經了。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他就要把積攢了三十多年的精液射到一個叫沈曉雲的女人體內了。多麼可歌可泣的豐功偉績啊,他就要在沈曉雲的身體上永垂不朽了。

因為生意的緣故,沈曉雲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坐在縫紉機旁吭哧吭哧踩到十多點。因為癡心妄想著大床上靈與肉齊飛翔的緣故,吳大屯也幾乎每天晚飯後都會準時坐到吳懷聖家的單人沙發上陪著那吭哧吭哧的聲音幻想著大床上的吭哧吭哧。在吳大屯和沈曉雲的曖昧進行時,在生米不知道已經煮到什麼程度時,吳越山出現了。沈曉雲給吳越山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吳越山似乎一直都在提防著沈曉雲。沈曉雲好像也一直憎惡著她這個走得正站得直的公公。她們的隔閡也許從兩人第一次見麵就深深埋下了。那個時候,吳懷聖領著水水潤潤古靈精怪的沈曉雲來見吳越山。吳越山用他村長大人的眼睛看了一眼吳曉雲,就瞧出了這個眼睛會笑的女娃精明裏有一股冷寒寒的妖氣。而沈曉雲用她隱了心事溢了笑聲的眼睛偷偷乜斜了吳越山一眼,也覺出了這個表麵溫良謙恭讓滿臉和氣滿目慈悲的村長內心裏的耿直和犀利。“是個不好對付的主。”沈曉雲眼睫毛撲閃出的笑裏有了這樣的論斷。後來,吳越山沒有同意這樁兩情相悅的婚事。他義正言辭地對他的二兒子吳懷聖說:“少不了你的媳婦。你著什麼急。你以後跟那個女娃少來往。結婚是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這是為你好。我打聽了,咱們兩家門不當戶不對。咱家是本分老實的莊稼戶。你再去問問她們家,她們家是幹什麼的?他爹以前是個賊,不信你去打聽打聽。一個賊讓他教育他能把他的孩娃教育出什麼個子醜寅卯來。那個女娃甜言蜜語賊裏賊氣,一看,就不是一個正經人家出身,你給我趁早斷了這個念頭。我不同意。”吳懷聖還頂撞了一句:“我管他爹幹什麼的,我要不娶他爹當媳婦。”吳越山就拍了桌子。哐當的一聲震耳欲聾。溫良謙恭讓的人不是沒脾氣,而是有一股一般不發作的大脾氣。大脾氣能把整個吳家村都擒住,又何況一個吳懷聖,降伏他,綽綽有餘。吳懷聖就不敢出聲了。憤憤不平又唯唯諾諾地退出正房,霜打的茄子樣蔫蔫地回自己屋了。吳懷聖不是他爹的對手,沈曉雲就來對付這個不好對付的主了。那一天,沈曉雲收斂了身上的妖妖冶冶,將自己打扮成自己嫌惡的土裏土氣。她揉了揉春風得意的臉,換一孔落寞潦倒哀哀戚戚的表情。她又將大眼睛裏的脈脈含情睜著熬了一個通宵熬成了無精打采楚楚可憐。一切準備停當,她像一個乞丐樣走進了吳家正房。她本想演一出苦肉計。讓溫良謙恭讓的人心軟下來,同情心泛濫起來,無奈,戲演砸了。吳越山的確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他一眼識破了小女子的心機。任她動情曉理,明是辯非,吳越山像一個勝利在望的指揮官樣,穩坐中軍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幾個輪回下去,小女子眼見著黔驢技窮,渾身解數用盡。吳越山卻依舊招架自如,從容應對。吳越山就要贏了。吳越山有更高的情理,更明確的是非。然而,小女子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突然絕地反擊,丟給吳越山一個他認為的大非。小女子用溫和的軟中帶刺的口吻說:“既然我跟懷聖命裏沒有做夫妻的緣分,那再強求也是無用。隻是,我已經懷了孩子。懷聖不要我了,我倒無所謂。但您千萬要把緊了風聲,別傳出去,那樣的話,對懷聖影響就大了。”吳越山端量著話裏的意思,這要挾果真不輕。“恐怕不是吧,懷聖可沒這個膽。”小女子見這一招很是靈便,就拿來了吳越山表情裏的從容不迫有花有草聲情並茂地重拳出擊了。小女子講到了她跟吳懷聖上床的經過。仔仔細細,致致微微,惟妙惟肖,絲絲入扣,小到頭發絲樣的枝節也沒有放過。具體的時間地點交待地清清楚楚,有跡可循,有據可查。吳越山就敗了。敗在自己兒子太不爭氣上。敗在小女子大膽地不知廉恥上。敗在自己理屈上。都把人家睡了,你還有什麼道理可講的?都毀了人家的身子,你還一口一個本分一口一個老實,你那不是朝自己臉上抹金嗎?哪家老實本分的人還沒結婚就把人家女方的肚子搞大了?這不是造孽嗎?最終,沈曉雲用這樣一個殺手鐧製服了吳越山。吳越山用一頓對吳懷聖的暴打默認了這門他並不想默認的婚姻。人們甚至懷疑,沈曉雲嫁給吳懷聖真正的動機。她好像是為了吳越山的不同意才誓死要嫁給吳懷聖的。她嫁給吳懷聖,仿佛是因為她可以接著跟吳越山鬥智鬥勇,耍陰謀,玩心計。沈曉雲這樣走進了吳家的大門,試想,吳越山能不提防嗎?明的陽的沈曉雲不是吳越山的對手,但沈曉雲不光有明的陽的手段,她還有一肚子陰的暗的花招。別忘了,她是一個精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