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是一直下著,淅淅瀝瀝,就是不停止。
夏歡在被俞漠帶回來之後,就一直被關在臥室裏,不讓她再踏出一步。
窗外的櫻花一片頹然,被灑落滿地的清冷,寒風刮進花園裏呼呼作響,一派死寂沉沉。
俞德勤已經出殯,那天來了好多人,即使夏歡怎麼懇求,俞漠最終還是沒能同意讓她出去送俞爸爸最後一程。不知何時,夏歡發現俞漠望著自己的眼裏已沒有了以往的憐惜,剩下的隻有漠然,與淡淡的,捉摸不定的厭惡。
已經過了十多天了,媽媽的下落夏歡一無所知。無論她怎麼哭喊,哀求,都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麼。
俞漠接手了公司的事務,開始沒日沒夜得忙,加上今日,夏歡已經整整有一個星期沒見著他了。
晚間的時候門被人驟然踹開,夏歡虛弱的抬起臉,在看清來人正是俞漠時,她的臉上終於有了絲笑意。
“你要餓死自己?!”他的聲音低沉的沒有溫度。
已經三天沒有進食的夏歡,此時早已沒有力氣再去反駁什麼,慘白幹裂的嘴唇,消瘦的下巴,半闔上的眼,怎麼看都隻是一副虛弱的模樣。
或許是經過這十多天的曆練,眼前的少年已迅速脫胎成長成為一個能肩扛重任,有責任的男人。他倦怠的雙眼牢牢的望住她,忽然伸手一把將她從床上拽了下來:“不吃飯是嗎?好,那我親自喂你!”
他將她拖到餐廳裏按坐在椅子上,取過桌子上的粥,用勺子舀起開始往她的嘴裏塞。他的動作僵硬,甚至帶有隱隱的怒意。夏歡死命地咬住唇,拉扯之間,那碗粥“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哥,哥哥……”夏歡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
一時間,俞漠隻覺得胸腔一陣煩悶,一股怒火上下竄動幾乎要爆發出來。他望著眼前的女孩,幾乎就要控製不住自己,他上下搖晃著她的肩膀:“我不是你的哥哥,要我說多少遍!我恨你,你是那個女人的女兒!我的家就這樣被那個女人毀了,全毀了!”
“不,不是的……我媽媽,媽媽她沒有錯……沒有”夏歡低聲嗚咽著,幾日來不曾流淚的眼睛,隻因他的一句話突然間酸澀異常。
“啪”的一聲,不知什麼東西被他揮落在地:“死性不改。”他緊緊的咬住唇,望著她的眼睛如被逼到絕望的小獸。
“媽……媽媽呢,我媽媽在哪?俞漠,求,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求求你……”夏歡從椅子上跌坐下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拚命哀求,眼淚布滿雙頰,淚眼斑駁,此時的她就如身處絕望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即使俞漠不耐煩的甩手揮了幾下,她依舊緊緊的抓住。怎麼也不肯鬆開。
“你想知道是不是?”俞漠突然間在她麵前蹲了下來,似笑非笑的伸手捏住她瘦弱的下巴,逼她與自己對視。他突然間好恨好恨她,他要報複!她的母親四處勾搭男人,還害死了自己的父親,母債女償,那天他差一點就讓她也逃了,他突然恨極了她。
“好,那我就告訴你,那個女人在害死我爸爸後就自殺了,自殺,知不知道?死了,她早就死了!怎麼樣,現在滿意了吧?!”
夏歡身體驟然僵硬,一動不動的愣在那,片刻之後,她突然抬起了頭來:“你說什麼?”她的麵龐一時間了無人色。
他緊抿著唇,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何夏歡,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空曠孤寂的客廳,一時間靜謐的了無人聲。
“啊——”夏歡驟然放開了緊握著他的衣袖,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他就往外麵跑。
蒙蒙細雨洗滌下,整個院落顯得清冷而寂寥。夏歡衝進雨裏,踉蹌著往大門跑去,淩亂的發絲被雨水打濕後緊貼在臉上,麵色蒼白地似乎隨時都可能死去。
直到身體突然被急趕來的人抱住,她一路瘋狂的行為才頓然停了下來。俞漠臉色慘白的將她緊緊按在了自己懷裏。任由她一動不動的蜷縮著。他突然發現她的姿勢竟是無意識的如母體中的嬰兒般蜷縮,隻有人在受到極致的悲傷絕望衝擊過後,才會如此尋求保護般地蜷縮成最無助的姿態。
他的內心驟然一顫,隻是更緊的摟住了她。
“媽媽,媽媽……”她低低呢喃。
“啊……不會的!”她突然揚起了頭來,拚命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媽媽怎麼可能會死!不會的,不會的,媽媽,媽媽,我隻有媽媽了呀!放,放開我……”
“你要去哪裏?你能去哪裏?”他俯身形成守護的姿勢,遮擋住了雨水繼續衝刷到她的臉上,身上。
“放開我,快放開我……我要,我要去找媽媽,去找……”話還沒有說完,夏歡隻覺得頭腦昏沉,眼前一黑,再也沒了意識。
“夏歡,夏歡……”雨中的瘋狂,俞漠抱起她,快速的朝屋內跑去……
……
“媽媽,媽媽……啊,不要——!”昏迷中的夏歡驟然驚醒,睜開眼,望著在自己眼前不斷放大的俊臉,她輾轉著身體,痛苦的呻[yín]出聲。
“夏歡,夏歡,醒了就沒事了。”俞漠緊緊地抱住了她,用袖子替她擦拭著額上沁出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