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途中，牛車中氣氛十分尷尬，就是神經大條的蕭成淵夾在蕭成宣和蕭蓁蓁之間也隻敢安靜如雞。
回了蕭家，已是金烏西沉，蕭蓁蓁提著裙擺率先跳下馬車，不想理會身後的人。
“蓁蓁，你回來啦?”蕭成渭也正好從外麵回來，他湊到蕭蓁蓁麵前，“蓁蓁，你知不知道，今天洛陽城中可有一場好戲!”
“什麼好戲?”緊隨其後的蕭成淵忍不住好奇地問。
蕭成渭揚了揚手中的樹枝，上麵還結著幾顆李子。“王濟今天帶著一群世家少年跑到和嶠家，強行闖進他家李子園摘李子吃。他家下人想攔，嘴裏有些不幹淨，王濟一怒之下連樹都給砍了，把樹枝分給圍觀的人，我也得了一枝。”
他笑得肆意，“那王濟可氣人了，他還專門留了一枝等和嶠下朝回來親自給他，把和嶠氣得臉直抽抽，還不能把他怎麼樣，誰讓王濟深得陛下信任，又是他的女婿呢！”
蕭蓁蓁回想起前世好像也有這麼一回事兒，王濟王武子最是一個混不吝的主兒。說來今日她救下的衛夫人正是王濟的姐妹，衛璪衛玠都是他的侄兒，這一家子的顏值也實在是高。在這個世道，長得好看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有優勢，比如她家小叔。
蕭成淵恍然大悟，“我們出城的時候遇見趙郢了，他就是跟著王濟一起去的。”
“你也參與了?”蕭成宣說這話時的表情可不算好。
蕭成渭撓了撓頭，“沒有沒有，我哪裏敢，隻是站在一旁看了會兒熱鬧，後來被王濟硬塞了樹枝。”
蕭家的形式可容不得他像王濟那樣肆無忌憚，蕭成渭雖然不喜歡這些朝堂爭鬥，但作為蕭氏子，耳濡目染之下，還是知道自己該如何行事的。
對著這位嚴厲端方的大哥，蕭成渭打心底有些害怕，他趕緊招呼道，“來吃李子啊，和嶠家的李子可不是輕易能吃到的。”
更何況王濟直接把人家的李子園都毀了，起碼未來幾年是不要想吃到這樣的李子了。
蕭成宣對王濟的做法其實不太喜歡，不過總歸王濟與和嶠同蕭家都沒有什麼關係，他也不想多說。
蕭蓁蓁對這件事倒是沒什麼看法，隻是感慨如今這些世家子弟還隻知走馬鬥狗，不識人間疾苦。卻不知大廈將傾，而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府中，蕭成章正在教石勒識字，胡人少年跪坐在他身旁，將一身銳氣都收斂起來，表情乖巧。蕭成章對這個弟子還是相當滿意的，石勒雖是胡人，但頗有天賦，不過短短半天就學會了不少常用字，能說能寫，讓他這個當老師的相當有成就感。
“三郎，四郎送了李子來，說這是和嶠大人家的，讓您嚐嚐。”素衣捧著一盤李子進來。
蕭成章有些驚訝，問起來，素衣便將事情前後盡數說了。蕭成章莞爾一笑，捏起一枚李子，自己沒有吃，反而塞進了一旁石勒的嘴裏。少年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兩頰鼓鼓如同鬆鼠，蕭成章一下子笑了起來，這才是他心裏想要的弟弟嘛。蕭成渭年幼時還好，越長大越跳脫，還不知同誰學得油嘴滑舌，每每讓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回想起他還在娘胎裏，自己期待的心情，蕭成章就覺得失望。像石勒這樣乖巧的少年，才是他一直想要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