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郡主將自己的母親和兩位姨娘從魏王府接了來,魏王府的家宅雖在,可頂梁柱沒了,家產被抄,一家子人斷了生計,生活十分艱難。
現下韓國舅伏法,皇帝重新啟用韓繼業,並返還了部分家產,往後還會有俸祿,至少過日子不愁。郡主沒和丈夫商量,就把親娘和兩位相好的姨娘接來這邊贍養,雖然韓繼業一定不在乎,可韓越柔就會覺得,自己的家被人侵占了。
可她偏偏是該嫁出去的人,至少在這世道裏,女人嫁出去了,就是別家的人,郡主便自恃:“我是你們韓家的媳婦,將來生了兒女也是韓家的骨肉,你在這裏和我說什麼你家我家的,我的母親自然也是你哥哥的母親。嗬,我倒是也想贍養服侍你的爹娘,你倒是把人給我找來呀?”
韓越柔氣得渾身發抖,就要像往日那樣廝打嫂嫂,可是郡主如今不是一個人了,她的母親和姨娘們,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女兒被人欺負,幾個女人糾纏在一起,實在不成個樣子,韓繼業上前嗬斥道:“過幾天家裏會有下人來,你們在下人麵前也這個樣子嗎?”
“繼業,你妹妹又打我!”郡主跑上前,拉扯著丈夫哭泣。
“越柔是我妹妹,嫁不嫁人永遠都是我妹妹,這裏永遠是她的家,永遠有她說話的份。”韓繼業卻冷肅地看著妻子,“你把家人接來贍養也好,私下貼補也好,我既是你的丈夫,我的錢財也就是你的,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不會和你計較這些事,也不會讓越柔來幹涉你指責你。她若有不是,我會責備她管束她,作為嫂嫂你自然也有這個責任,可是千萬記住了,不要欺負她,你若容不下我妹妹,我自然也容不下你了。”
郡主抿著唇,眼淚顫顫地含在眼眶裏,柔弱可憐地嗚咽著:“可是越柔她總是欺負我,哪裏……哪裏有我欺負她的份。”
“隻要你別再對她說那種話,她若欺負你,我一定教訓她讓她給你賠不是,但是別再對她說那些話,一句也不可以。”韓繼業鬆開了妻子,走向嶽母,躬身道,“母親就安心在家裏住下,這個家如今沒什麼人了,往後還靠母親打點。”
姑爺如此態度,魏王妃也不敢倨傲,這家的小姑子的確可惡,名聲也不好,但總算女婿還是能依靠的。雖說弄成這樣源頭在韓家,可自家若是潔身自好,也不至於如此,魏王妃如今能有一處地方安身立命,也就知足了,好生與女婿說了幾句話,便與女兒一道回房去了。
“爹爹葬下了?”韓越柔問。
“葬下了,過些日子,我再帶你去祭掃,現下還在風頭上,我們低調些才好。”韓繼業伸手將妹妹的散發捋在耳後,“皇帝返還給我們的一些家產,你嫂嫂並沒有全部拿去,哥哥給你留著的。這個家是你的,你永遠可以住著,但若不自在,哥哥給你另置一處宅子,可好?”
韓越柔冷笑:“自然妻子是不能攆走的,妹妹可以攆走。”
“越柔?”
“我知道,哥哥不是這個意思,可我現在真真成了你的包袱。”
“傻話,現在雖然一時不幸,可將來你過得好了,哥哥也是要管你的。”韓越柔揉了揉妹妹的腦袋,“都過去了,我們好好的重新開始,越柔,你是個好姑娘。”
這世上,還有一個兄長對自己不離不棄,無論順境逆境都守護著自己,總算老天爺沒有對她太刻薄,韓越柔心中一個激靈,父親交代她的事到底要不要說,幾時說,也許真的還有希望呢,也許……也許真的還會有希望,她的哥哥這麼好,本該得到天下最好的一切。
“想什麼呢?去收拾收拾,我重新買了幾個下人來,過幾日來了你自己挑喜歡的,不必和你嫂嫂客氣,但也別總針對她找她麻煩。”韓繼業輕鬆地一笑,挺起脊梁道,“待哥哥自己建下功勳有所作為,你就再也不是國舅府的大小姐,隻是韓繼業的妹妹。”
與哥哥分開後,韓越柔回到了自己的閨閣,從櫃子深處摸出了父親留下的東西,如今家裏幾乎沒有人,她也不必擔心隔牆有耳,小心翼翼地展開來,黃燦燦的卷軸上赫然印著先帝的寶印,這是父親最後用先帝的玉璽矯寫的詔書,父親說,這該算是皇帝的遺詔,隻要新君一死,這道遺詔就能把哥哥推上皇位。
但是眼下,父親光竄逃就用盡了所有心力,根本無法接近新君,唯一的辦法,就是他死了,父親死了,所有人都會放下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