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越柔緊緊抓著黃紙,心裏突突直跳,正萬分糾結時,又聽見她嫂嫂的聲音。她慌張地把遺詔收好,繃著臉出來問什麼事,郡主倒也沒記仇,說著:“呶,這是給你的信,我可沒動啊,隻是給你拿進來而已。”
“給我的信?”韓越柔愣了愣,難道是等待機會為父親效力的那些人?
她匆匆下了閨閣,從嫂嫂手裏拿過信,郡主趁機對她說:“方才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麼說你,如今你哥哥好不容易熬出頭了,往後咱們好好的成嗎?越柔,我告訴你呀……”
“什麼?”
“我有身孕了。”
韓越柔愣了愣,郡主臉紅道:“我還沒敢跟你哥哥說。”
哥哥就要做父親了?韓越柔突然眼眶濕潤,盯著嫂嫂的肚子看,小婦人則嬌羞地說:“往後你可別打我了,我也不會再欺負你,我就隻想養著我娘,我不會把家裏大大小小的人都弄來的,你放心,我……”
“對不起,嫂嫂,我以後不會再和你鬧,你好好保重身體,給我哥哥生好多好多的孩子。”韓越柔的態度軟下來,不看僧麵看佛麵,她為了小侄兒們,也該讓這個家太平安生才好。
姑嫂倆總算能好好說了回話,回到房裏,越柔才拆了信看,這信是十幾天前寄來的,那會兒父親還在竄逃,哥哥和她還被軟禁著,已經遠去鄉下的孫姨娘並不知道京城裏的狀況,托人給她寫了這封信,說她已經安定下來,問越柔願不願意隨她去鄉下。
韓越柔的眼淚滴滴答答地落在信紙上,把一行行字都模糊了,當初她害得孫姨娘被母親折磨虐待,還有什麼資格接受這份好意,她小心翼翼地把信紙折了起來,就當是一份念想,收在心裏。
數日後,韓繼業重新出現在朝堂之上,大臣們雖有不少人鄙夷他罪臣之子的身份,可他們裏頭又有多少是幹幹淨淨的。而韓繼業正氣淩然,從前就和他的父親不一樣,既然皇帝器重,現在輕慢他,誰知將來韓繼業會不會成了氣候,如此總算一切順利,韓繼業如舊在兵部領了差事,皇帝命他去善後之前東海倭人侵犯之事。
夏日即將過去,朝廷終於恢複了寧靜,所有的事都越來越好,皇帝終於能鬆口氣了。
半年,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祥泰覺得漫長得好像度過了十年,他的孩子還在蓮貴妃的肚子裏等待降生,可是這國家已經換了新君。他的孩子一出生就會成為皇子公主,重複他的人生。
這一日祥泰看著太醫給蓮貴妃請了平安脈,說母子平安,更向太後報喜,說蓮貴妃懷的多半是男胎。
太後喜不自禁,可高興了一陣子,太醫一走,就又對兒子提起立後選妃的事,說宮裏隻有蓮貴妃一人不成,哪怕沒有皇後,也該再有其他人,蓮貴妃生完這一胎,至少將養兩年,兩年裏若是有其他人繼續為皇帝開枝散葉,這皇室便興旺了,皇子皇孫多了,祥泰將來也能有更多人為他治理國家。
蓮貴妃當然是順著婆婆的話說:“皇上,臣妾是個沒用的人,這後宮的事怕是打理不來,母後漸漸年邁,總不能事事操心。哪怕沒有皇後,還請皇上選一位能幹的妃子來,好為您打理後宮呢。”
太後連聲道:“你看蓮兒這麼貼心,她都不介意你立後納妃,你還擔心什麼呢?”
這樣的話題,反反複複無數次了,祥泰原以為天下天平,他至少能清靜一陣子,果然做皇帝一點也不逍遙,若不認命,就隻能掙紮著痛苦。
“朕知道了,母後,您下旨吧,照規矩選秀。”祥泰說著,“至於皇後,過幾年把蓮貴妃扶正便是,不必另選了。”
蓮貴妃喜出望外,挺著肚子站起來問:“皇上,您、您說真的?”
祥泰一笑:“當然是真的,你陪著朕經曆風風雨雨,又將為朕誕下長子,再沒有人能和你比肩。”
他說著,起身道:“今日約了溫先生在文賢山莊相見,母後,朕去去就回,晚膳不必等了。”
自然,祥泰去文賢山莊不是見師傅的,他突然很想去和團團下盤棋,眼下這世上,隻有團團不會和他談論什麼朝政,還是像從前那樣喊他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