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水水十七歲花季少女的夢。

祁盟是高二下學期才轉學來的。他看起來其實並不像是北方人,生得白白淨淨、斯斯文文,下巴尖削,像是卡通畫裏的美男子。但他高大的身形卻還是顯出了身為北方人的粗獷。

祁盟個子高,被老師安排在了水水那一組的最後一桌。水水於是改變了每天從前門進教室的習慣。總是故意從後門走,很自然地經過祁盟的課桌,然後留一個嬌俏的背影給祁盟。

水水知道自己的背影很美。

去年暑假的時候,在海邊,爸爸曾為她拍過一個看海的背影:著一身純白的太陽裙,裙角飛揚,還有一頭隨風而舞的長發,飄逸到極點。這張照片被放大了掛在水水的臥室裏,每個親戚朋友看到了,都驚歎那一種出塵的美麗。所以水水對自己的背影有著絕對的信心,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出祁盟盯著她的背影出神的模樣。

水水就這樣一天天地經過祁盟的身邊,懷著不為人知的小小心事。可是祁盟是個靦腆的男生,水水似乎從來不見他和班裏的同學說話。他仿佛總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有著未經世事的單純。水水常常見他在本子上塗塗畫畫,好幾次經過他的桌旁,用眼角的餘光瞥過去,發現他總是頭也不抬地依舊忙著手裏的活兒。看來,這個愛畫畫的男生也許從來沒有注意過水水美麗的背影。水水有幾許失落,但卻仍舊固執地一次又一次從他的身旁走過。

如果不是那一次意外,不知道祁盟什麼時候才能夠注意到她。

轉入夏季後,老天總愛變幻詭異的嘴臉,常常會突然的一陣大雨叫人躲避不及。水水在那個下午上學的途中被淋成了落湯雞。一身狼狽地進了教室,氣咻咻地就甩滿頭的水,她甚至忘記了她正在經過祁盟的課桌旁。

“呀!”隨著祁盟一聲叫喊,水水才發現,她甩下的水珠毫不客氣地滴濺在了祁盟的畫簿上,幾處剛著色的墨跡瞬時淡開去。水水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看著祁盟微有慍色的臉。但很快,祁盟的怒火馬上消了下去,眼前這個水靈靈但又濕淋淋的女孩叫他不忍責怪。他對著水水笑了一下,抽出一張紙巾準備吸幹畫簿上的水,還未下手,突然他拿紙巾的手改變了方向,徑直朝著還停留在原地一臉愧疚的水水伸過來,他說:“給!”水水一愣,意外地接過紙巾,不知道該說“對不起”還是“謝謝”,於是,也回報祁盟一個微笑,邊擦著滿頭水珠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經意地就回頭去看祁盟,這一次,她對上了祁盟的目光,祁盟迅速地低下了頭,水水卻滿足地笑了。

憑著少女的敏[gǎn],水水知道,祁盟開始注意她了。有好幾次,水水故意轉頭和後桌的同學說話,眼光就順帶著飄到祁盟那裏,她會發現,祁盟的目光正在和她會合。發現了這樣的一種默契,水水開始興奮起來,轉頭的次數越來越多。但是深埋在心底的秘密依然封存。

那個一貫沉默的男生祁盟有一天突然憤怒了。課間時分,祁盟手裏舞著一封信衝進了教室,大聲吼著:“你們哪個混蛋拆了我的信?誰?是誰?”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歇斯底裏的模樣,全班同學都被嚇住了。水水看著祁盟慘白的一張臉,心被揪得好疼。她呆呆看著祁盟收拾了書包,頭也不回地跑開了。她看到,祁盟的臉頰上還有淚痕。頭一次看到一個男生的淚,水水的淚也差點就要滑落。

到底是誰拆了祁盟的信,沒有人知道。但是關於信裏的內容很快傳得全班皆知。水水不是那種愛打探小道消息的女孩,卻也同樣聽聞了關於祁盟信中的秘密。那是祁盟的媽媽寫來的信,信中最叫人記住的一句話大概是說,祁盟的爸爸在服刑期間表現較好,或許會提前釋放。於是誰都知道了祁盟是罪犯的兒子。盡管不知道祁盟爸爸犯的是什麼罪,但“罪犯”這兩個字已經足以讓人深惡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