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段(1 / 3)

熱氣騰騰的洗澡水,婢女們伸手想要解開去緒的外衣,卻被一隻白皙的手擋了下去,緒回首淺笑,“謝謝姐姐們,請先出去好麼?”

那兩婢女目光微滯訕訕退了出去,白皙的手指靈巧地替緒脫下外衣後便止了動作,隻是靜靜等在一旁。緒抬腳入桶,俯首向著水中看去,隻見水中人烏發垂肩,眉目俊雅,雖然形容清瘦,可那雙黑眸卻象是彙聚了千萬色彩般顧盼生輝。

“祁……”

緒默默地沉思,直至熱水變冷,冷水化冰。

幽幽琴音在屋中響起,如煙如雨如霧,如同最婉約的女子在你耳邊呢喃,突的轉折,琴音高昂,勢入九天,令緒逐漸冰冷的心騰地跳躍起來,一團銀灰似烈焰的氣場在緒身周爆出,瞬間便蒸發了冰水,粉碎了木桶,也熔化了青白長衫男子身前那架潔白無暇的碎玉琴。

[恭迎天主駕臨]

男子緩緩跪入蔓延向四周的銀灰氣場之中。

飛灰!

自男子的額頭開始,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在銀灰氣場中化做了飛灰,隻留下虛空飄浮的一對手臂。

是的,一對本不屬於他的手臂,這對完美無暇的白玉手臂成就了他對音樂的理解,也造就了他如墜地獄般的人生,身為人類的平凡五識,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與身識想融,達不到理想的境界,他在執著中痛苦,親手挖去雙眼,主動刺聾雙耳,不吃不喝沉迷於手的感覺之中。

幾百年來,親情、愛情、友情他已失卻太多,直到今日絕命一曲撩動神心,這是他所能達到的極致,也是他唯一沒有失去的夢想。

得償所願,消散是最好的解脫。

緒雙眸睜開,銀灰氣場瞬息收縮收卷了白玉手臂後,化作一件月華般的長袍覆在了纖長的身子外,身形晃動,一步踏出,已是千裏之外。

[謝謝!]

空無一人的紫色房間隱隱回響著男人殘留的意識,屋外一名黃裙的女子依靠著枯黃的竹掩麵而泣。

紫衣人遠遠走來,“你應該高興才對,”人未至,聲已到。

“對你也是遲早的事!”黃裙女子冷冷地看著紫衣人。

“是的,”紫衣人看似緩慢的一步便到了女子身前,“我一直期待著……那天的……到來。”

……

走過觀魚亭,一股冷風讓慕容銘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心中一驚,須知黑玉功六層後便會生出一圈護體真氣,又豈是寒邪能近體的,方才的寒顫卻是他的神識警示,有什麼危險正在發生。

那位大人重傷後便龜縮在寒冰窖深處,日夜以自己的血液進補,慕容銘很痛苦卻無可奈何,誰讓自己在化影回府的時候竟被一紫衣神秘人將十三奪走。再次丟失少年,慕容銘知道那位大人沒殺了自己已算是天大的鐃幸了,而趁人之危的想法在看到那金眼修羅獸時,便已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了。

慕容銘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暗道,“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好了。”說完振奮精神去前院等慕容無悔下朝。

正走著一個身著朝服的人影氣極敗壞地奔了過來,後麵跟著一臉茫然的老奴隨喜。

“哥,你——?”話還沒說完,慕容無悔一把攥緊了他的肩膀,似乎將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了手上,“他死了!他死了!”

“哥,別急,先順順氣。”感覺對方的指甲刺進了血肉中,慕容銘忙握住了慕容無悔的手腕,示意他深呼吸,再深呼吸。等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慕容銘這才小心問道,“誰死了?”

慕容無悔扭曲著臉,將頭抵在慕容銘的肩頭,陷在陰影中的眼眸裏滿是絕望,“就是他!慕容翩躚,我們的老祖宗!”

乍聽此言,慕容銘隻覺得頭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該對慕容無悔說些什麼,或者該做些什麼,甚至於連自己應該想些什麼都不知道了。慕容翩躚是慕容世家唯一修至大乘的族人,也是世間幾百年來以樂入道的唯一之人,他的大焚音出神入化,能控人於無形,使殺者無殺,使不殺者殺。是他帶領著慕容家由衰敗走向興盛,是他以音樂為慕容世家開創了一片新的天空,對於慕容世家而言,他是信仰,是支柱,是所有族人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