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作為對比,意識不到在優秀之下還有良好這個評價,更別說及格了。

烏倫不能說是一個不好的學生,他姆媽也教過他寫字,然而姆媽不會像赫連鬱這般,對橫彎鉤上那個鉤的長度都有要求。

“其實從學寫字開始就練習這個更好,”第二天休息時,赫連鬱將那顆明光珠舉起來給他看,天氣晴朗,透過日光,烏倫才看到明光珠上有極細而曲折的紋路,“販賣明光珠可以說是星台,以及所有巫者的金錢來源,存儲的日光越多,明光珠的價格越昂貴,而決定一顆明光珠品質的,除了明珠的大小,還有巫的技術……比如說這個,上麵的紋路錯誤很多。”

烏倫還能說什麼呢?他並非不知好歹的人,大安國師此刻的嚴格要求,顯然是為了他好。

“巫的力量來源於心,”赫連鬱教他,“閉上眼睛,將心神往下沉,沉到不可知的深淵裏,那裏是巫的力量源泉,你看到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看到。”

赫連鬱對這個回答並不驚訝。

“沒關係,繼續吧。”

第三天夜裏,他們又說起巫術。

“三大巫術,天地通靈,羅天萬象,扶桑明珠。通靈不需要學,因為這是成為小巫後天生便明曉的。所謂通靈,通的是遊蕩在天與地之間的風靈水靈,木靈火靈,大地之靈,鬼神之靈,巫的秉性不同,相合的靈也不同,能借用力量,才是真正的通靈之術。”

“有兩個例外,”赫連鬱看一眼就知道烏倫想問什麼,“一個是太陽大巫,他們驅使日光的力量來自於太陽金章。以及黑巫,黑巫在通靈一道的天賦太弱,隻能通妖魔的鬼靈,或者以妖魔屍骨為媒介,才能做到驅使天地之靈。”

“這麼說,骨頭對於黑巫來說,就像是太陽金章對於太陽大巫啊。”

烏倫道。

小孩子不過隨口一言,便再一次陷入到感應天地之靈的學習中。他沒有看到,聽到他的話,赫連鬱抬起手,輕輕摸了摸被鳥顱骨遮蓋住的額頭。

***

相距瓊水蘇尼塔黑市不過幾十裏的二龍山的山坡上,披著星辰跋涉的雪滿坡和十八個可憐的飛燕衛連貫進入一處隱蔽的山洞。

這幾天雪停了,天氣反而更冷,疾風刮過,像是一個碗大的雪球砸在人臉上,白日裏有太陽還好,晚上的雪山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飛燕衛們沉默地在篝火上烘烤他們被冰凍住機構的袖弩,燒開雪水,一下一下在山洞裏的砂岩上磨刀,聲音回蕩在洞穴中,聽得人毛骨悚然。

這聲音顯然嚇不到雪滿坡。

前朝的國師赤足站在洞穴外,抬頭仰望著天空,晴朗的天氣讓夜幕上的群星格外清楚,大大小小的閃爍著,仿佛是有神明以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地上沉睡的世人。

撿柴歸來的侍官路過他身邊,正要進洞,突然聽到雪滿坡說:“一千年前,三陸的天空上是沒有星星。”

侍官隻想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進洞到篝火邊,和自己的同僚待在一起去,然而他總是不好的運氣再一次連累了他,雪滿坡回過頭,對他道:“這位大人,陪一個老人說說話吧。”

雪滿坡的確是一個老人,他已經四十多歲了,平民沒有幾個能活到這個年歲。而雪滿坡以強大的靈力作支撐,讓自己看上最多三十幾歲,卻也遮掩不了眼角悄然爬上的皺紋。

一個飛燕衛走出洞穴,接過侍官手裏的木柴,給了他個眼神讓他謹慎,然後退回洞中。

侍官隻能回答:“您想說什麼?”

“你說,等我死後,會變成一顆怎麼樣的星星呢?”雪滿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