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和你很像,我最常見到她坐在窗欞邊,看著窗外發呆,可以一整天一動不動,你也是這樣,我上次和別人比爬高,從星台的外牆爬上去,正好從窗戶裏看到你坐在一個滿是書簡的地方,端著書一動不動,還有說話的語調,嘶,我媽和赫連氏沒啥關係吧?”

“我家子嗣不豐,應當是沒關係的。”

“噗,我亂說的,你別這麼正經回答啊。”

樂道笑了。

赫連鬱默默盯著他,一直盯到他笑不下去。

“那什麼,”樂道開始轉移話題,“還沒泡好嗎?”

他指的是此刻他還浸在潭水裏的手臂,稍有些生氣的赫連鬱掃了一眼那傷口,小小氣憤立刻消了下去,他搖搖頭,低聲要求他再泡上片刻,自己起身,順著之前進來的狹道往山穀外走去。

“哎,那些人一定還在找咱們呢?”樂道喊,“你幹啥去?”

“燒傷容易召外邪入體,”黑發白衣青藍眼眸的小巫麵無表情回頭看他,“剛才在外麵我看到有幾味草藥正好能用,不用擔心,那些人的獵犬受了傷,沒了獵犬他們追不上來。”

很有道理,樂道隻能同他揮揮手告別。

此刻已經接近晌午,而樂四少爺等到太陽開始偏西,才聽到狹道對麵有聲音傳來,他沒受傷的手握住大刀,往後退了一步,退到潭水邊的一塊巨大青岩後麵,警戒地盯著入口,等發現回來的是赫連鬱,他才重新坐回譚水邊。

“你好慢……咦?”

回來的赫連鬱換了裝扮。

他脫下了白外衫,又解開了束發的發帶,白外衫兜著一簇花花草草,發帶則綁著兩隻雞……家雞。

桃花山上哪裏來的家雞?

“隨手在山上一群野炊的少爺們那裏拿的。”赫連鬱說。

今日一起出宮的,除了大殿下還有二殿下和三殿下,這三人各自帶著效忠他們的人,下馬車後走的不是一個方向,樂道記得帶人上桃花山野炊的應該是三殿下,至於帶上家雞的,應該是那群少爺的奴仆了。

堂堂雲氏三殿下不至於因為一隻家雞找他們麻煩,赫連鬱和樂道是相同的想法。

而且樂道發現,這位性格安靜像個小娘子的青陸王子,比他想象得更對他胃口。

說到這個,不得不提樂道之前出現在馬車上的理由。他幾年前拜大重軍神高其佩為師,一直在高其佩坐下學習用兵之道。大重軍神高其佩乃是個女將軍,當年光鴻帝雲逐風禦駕親征青陸草原,用的大帥便是這位。可惜光鴻帝得勝而歸時竟然遭遇刺客刺殺而亡,連隨軍的國師早霜大巫也不知所蹤,明明打了勝仗,卻扶著主君的靈樞返回天京城,高其佩罪行難咎,最後輕罰貶官為平民,一生不得從軍。如今高其佩日日不出自家宅院,一腔母愛隻能灑在唯一的弟子身上。

樂道和赫連鬱一樣,是被師長以找個朋友為理由趕出來的。

原本樂道懶得去找朋友,如今看看,眼前這胡人小子也不錯嘛。

這回有辦法交差了,他喜滋滋接過那隻家雞,把那搶來的大刀在潭水裏洗了洗,開始給家雞剃毛,而赫連鬱偶爾瞟他幾眼,手上則尋來幾塊扁平的石頭,慢吞吞研磨草藥。

在家雞烤好之前,赫連鬱在樂道被燒傷的手臂上糊了一手臂的草藥泥。

樂道認為,等這大坨大托的草藥泥幹透之後,他的手肯定是動不了了。

“你這赤腳郎中真的沒問題嗎?”樂道問。

赫連鬱正把外衫撕扯成布條給他綁上,相比於他被樂道評價為沒用的巫術,以及不知道有用沒用的藥理之道,這一手包紮活真是漂亮極了,布條重疊形成的花紋整整齊齊,漂亮得樂道不忍心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