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城,退居陰雲之後。
“今晚大概又要下雨。”太宰府的仆役們小聲談論著。
雲隨意將目光從窗外的陰雲上收回,他心裏不知為何有些不安,或許是今日這番風雨欲來天氣的緣故。
大重的最後一位皇帝身著金絲罩白衫,端坐在紅漆方桌邊,他筷子放在一邊,手裏隻端著酒盞,麵前的佳肴沒有動上幾口。在他左下方,太宰則是已經喝得微醺,老臉通紅不自知。
雲隨意知道,太宰這般肆意放鬆之態,皆是因為那兩個男人死了的緣故。
樂道和那和青陸來的赫連鬱,就像壓在他們頭頂的兩座大山,如今這兩座山轟然倒塌,讓他們這些人歡欣鼓舞之餘,也不禁放鬆下來。這個時候如果還有別的敵人,說不定冒出來用刀刃對準他的脖子,他都得傻笑一炷香,才回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不用想這些,樂省不過黃口小兒,不足掛齒。至於風獅、白虎、龍馬三軍,太宰已經說了,沒有樂道壓製,隻需稍稍地挑撥離間,這三隻大軍就能自己鬥起來。
雲隨意像是為了堅定這種想法一般,又舉起酒盞痛飲。
舉起手時衣袖滑落,露出手腕。雲隨意眯起眼,見到最後一絲天光透過他手腕上的紅繩玉珠,照映出花生米大小的如冰玉珠裏,一點灰白的霧氣轉動,仿佛活物一般。
他的麵色陡然陰沉下去。
這玉珠是雪滿坡給他防身用的,當然了,除了防身外,自然還兼具其他一些功效,比如監視和控製。自雪滿坡死後,一身輕鬆的雲隨意很少想起這東西,就算想起,也以這東西還有幾分用處放了過去。此刻不知是酒壯人膽,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雲隨意衝動而粗魯地扯開了紅繩,冰玉珠子飛了出去,落到地上,發出好大一聲響聲。
“這是什麼?”太宰問,看到那枚滾落在地的珠子,老人眼睛裏稍稍清明了些,道,“啊,陛下,這種東西對您來說太寒酸了,可要請巫史大人前來,為您專門煉製……”
“巫理?”雲隨意知道這是這老頭在賣弄他手上的人,以此向他示威,想也不想便嗤笑道,“巫史算個什麼東西?這枚珠子好歹也是大巫所做……”
話說到一半,雲隨意消了音。
那枚滾到台階下的冰玉珠子,在兩人目光之下,發出一聲極響的,絕不似這樣一枚花生米大小玉珠能發出的巨大聲音,直接裂成了八瓣。
雲隨意愣了片刻,心想這東西竟然這麼容易就能壞?
下一刻,碎裂的冰玉珠化為齏粉,在地麵鋪開了一層閃亮亮的粉末,廳內忽起一陣涼風,吹起這些亮晶晶,讓整個後.庭的光線都模糊了片刻。
雲隨意收回有些暈乎的目光,抬起頭時,卻發現麵前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一身飛燕衛打扮的樂省和他親切地麵對麵,心裏隻有一句話——他真是日了狗了!
樂省已經忙碌了兩日。
鬼梟是不能直接擺上台麵的人馬,他需要最費心解決的,其實是自己謀害皇帝一罪。
短短兩天時間,策反一部分鬼梟衛協同,暗中聯係星台中靠譜的巫卿,同時一個個去可靠的大臣麵談——並非所有大臣都是世家出身,樂道對有才人來者不拒,雖然這些有才人以武官居多,卻還是有幾個文臣——人不著地馬不停蹄地忙了兩天,終於將一些人請到太宰府,看一出好戲。
巫樂以雪靈施展奇妙巫術,將這些人籠罩其中,又有一部分鬼梟衛幫著遮掩,他們竟然就這樣平安無事地來到太宰羅大人……和雲隨意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