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金名從門外走進,道。
"好,"先不去想了,"出發吧。"
孫公公的壽筵,自然是排場宏大,府中各處布置一新,筵席大廳中央更是彩燈相映,金銀閃爍,與四周角落安放的夜明珠交相呼應,輝煌一片。
我到時,已有好些公卿相伴落座,談笑風生。而上位坐的那個清麗淡笑的華衣女子,不是明樂長公主是誰。
上前給孫公公祝壽,再與各來賓見過禮。
張初和林伯伯一道來了,已先入座。而楊敷,一個人坐著喝悶酒,好不冷清。
嗬,是代表他的父親和伯父來的吧。即使他自己不願來,但這種表麵功夫還是要做好的。
孫公公似乎是有意借著這場壽筵籠絡人呢,除了自己的人和不得不請的,比如楊家,那些不是很激烈的敵對勢力也廣邀而來。既然來了,自然是不願與孫公公過不去,於是官派的後繼人才楊敷的身邊人聲冷清,也是情有可原。
嗬,不是正好給我留了個位置麼。
"好生冷清啊。"也不看他,我徑自坐下。
聽到他冷哼一聲,還未來得及聽他反譏,就有人捧酒相祝,連忙直身回應。
歎。今晚的應酬,定是要忙暈頭了。
"......宦官專權,總不是什麼好事。"
我驚訝轉頭。嗬,在這偶然安靜下來的當口被人聽到這種話,還真是可大可小。幸好不是怎麼過激。
可不是麼。周圍賓客都看向那兩個人,俱是驚疑之色。
那兩人,我不怎麼認得。對宦官沒甚好感是肯定的。
"是啊,擅權妄為,魚肉百姓的事,也做得越來越順手了。"其中一人看到周圍的反應,竟是冷笑一聲,順水推舟繼續道。
見另一個人旁顧著不敢作答,他又道:"既然做的出來,又怎麼會怕別人說。人家勢力大著,我們動動嘴皮子又礙不著他們繼續享樂。"
嗬,疾惡如仇,有些膽量的熱血青年。初出茅廬麼?
但這樣坐視不管,這氣氛就太僵了。趁還是小範圍,打圓過去比較好。
"這話恐怕有點偏激了吧。"我笑道,"從來沒有清一色的正邪之分,有些宦官為非作歹是事實,但也不能一概而論。"
視線彙集向這邊,見是我發言,不少人隨聲附和。識相的,也轉回頭去各幹各的,免得受牽連。
那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坐的楊敷,輕歎一聲道:"說的在理,也罷了。這位大人想來和楊敷楊大人是好友吧,自是不像某些靠著宦官提拔而上的,幫著他們作惡。"說罷,拱手一禮,"晚輩不勝酒力,胡言亂語,失禮了。"
此話一出,我頓時在心裏苦笑。這麼一個誤會,我這靠孫公公提拔的人反而不好多說什麼。
回頭看看楊敷,果然是一臉竊笑。
這廝。我切齒。
看我回去不好好整他。
"要這麼說來,受過宦官恩惠的難道都是貪官汙吏了?"有人輕聲笑道。
我在心裏歎聲。
孫公公邀請的這些人也忒雜些,這麼個玩法,這爭論怕要沒個盡頭了。
"好了,不必再為這些壞了興致。"
突然聽到這麼個聲音,眾人皆轉頭看去。言者則微笑環視:"今天是應該開心的日子嗬。"
"原來是虞先生。近來可好?"立時便有人道。
虞凱的插話,立刻讓氣氛緩和。
嗬,是了。當年虞訁羽彈劾張防,自係廷尉,就是孫程和張賢兩位公公知他以忠獲罪,相繼率奏乞見。孫公公當時怒叱立於帝後的張防,後又上書陳訁羽有大功,語甚激切,使得虞訁羽官複原位。他也因這兩件事而獲不敬罪外放,這是後話了。而虞訁羽之子虞凱為救他父親,與門生百餘人舉幡候中常侍高梵車,叩頭流血,於是高梵入宮麵見今上,才使得張防徙邊,虞訁羽赦免。這些,全是宦官的功勞,慷慨正義的朝臣們,那時候上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