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到了曉嵐博士生畢業典禮的日子，此時盛夏已然來臨，陽光燦爛，校園裏到處都是人滿為患，擁擠著各種各樣的笑聲和繁雜的喧囂聲。每一個畢業生身後都跟著父母，笑容洋溢在這些老年人和青年人的臉上，一家幾口在校園裏高興地走來走去。曉嵐在宿舍裏穿上博士服裝，把金色的披肩搭在身上，戴上帽子對著鏡子旋轉一下蹦蹦跳跳地跑下樓去，一把撲在母親的懷裏。母親差點被曉嵐的衝擊力撲倒在地，哎呦兩聲笑著說：
“看這個孩子，你已經不是幼兒園畢業的時候了，現在是博士畢業，長成大姑娘了！媽媽抱不動你嘍！”
寧教授拿著衣物，跟在身後寬容地笑著。夏至買礦泉水回來，四人向學校禮堂出發。一路上曉嵐仿佛回到了童年一般，在草地上飛來飛去，夏至跟在後麵為她拍照。寧教授看看妻子稍顯蒼白的臉色，悄聲問道：
“你沒問題吧？”
華熙雯喘口氣搖搖頭：“今天早晨起得早，又多走了幾步路，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進入禮堂，這一屆畢業的博士共有300多人，加上過來參加典禮的家長不下一千人，整個禮堂坐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木質結構的樓梯發出噗噗的聲音。華熙雯找到地方坐下，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聲對丈夫說：
“這裏很悶，讓人喘不上來氣。”
寧教授看看周圍：“等曉嵐撥完穗，我們馬上就出去。”
華熙雯靠在椅背上，校長簡單講完話，撥穗儀式開始了。曉嵐興奮地排在隊伍裏，不時回頭看看父母，父母向她豎起了大拇指。曉嵐快步走上台，衛院長高興地看著自己的弟子，把曉嵐帽子右邊的金穗撥到左邊去，鼓勵道：
“曉嵐，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抓緊時間結婚，暫時不要懷孕！”
曉嵐點頭，轉頭尋找父母，華熙雯高興地熱淚漣漣。人群中家長紛紛舉起相機拍照，閃爍的燈光劈劈啪啪呈現在眼前，華熙雯頓感頭暈目眩，身子不受控製般微頜著眼睛從椅子上滑落倒地。寧教授頓時慌了手腳，周圍的人七手八腳把華熙雯攙扶到椅子上，華熙雯緊閉著雙眼，人群中有急救知識的人喊道：
“家屬不要移動病人，大家讓開一條通道，保持空氣流通！”
家長們紛紛讓開通道，華熙雯青紫的臉色逐漸回歸正常，長長舒了一口氣。校醫院的急救車趕到現場，夏至和曉嵐跟著母親來到醫院做了檢查，把寧教授叫進去談話，等一會兒父親出來，曉嵐急忙上去問母親的病情，父親輕聲說：
“你媽就是累了，血壓有點高沒別的事情。”
曉嵐和夏至舒了一口氣，進去看母親。華熙雯躺在病床上，臉色已經好了很多，見到女兒進來，華熙雯慚愧地說：
“你一個好好的畢業典禮，讓我給攪和了！”
曉嵐責怪母親：“你嚇死我了，畢業典禮我參加得多了，媽可就你一個。”
醫生檢查完畢，叮囑家屬幾句，告訴曉嵐可以辦理出院手續。回到家裏，曉嵐送夏至出門，寧教授坐在妻子身邊，關切地問：
“你的身體真沒問題嗎？”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有數，”華熙雯歎一口氣，“得這個病都十多年了，我也能看得開了，就是心裏總有一個事情放不下，就是咱們女兒曉嵐。你說夏至怎麼還不說和曉嵐結婚呢，他們談的時間不短了吧，原來曉嵐是學生，我不催他們。現在曉嵐也畢業了，也有工作了，怎麼他們還是這麼有一搭沒一搭過日子。女孩子不能熬日子，年輕就那麼幾天，夏至這麼吊著咱女兒，讓我怎麼能放得下心呢！”
“兒孫自有兒孫福！”寧教授讓妻子吃藥，“我們盡到父母的責任，孩子怎麼高興就怎麼生活吧，畢竟曉嵐也大了，她心裏會有數的！”
華熙雯搖頭道：“知子莫若母，曉嵐這個孩子一直在學校裏長大，心地善良沒什麼心眼，我將來萬一不在她身邊，真擔心她會被人欺負。”
華熙雯說著眼裏忍不住掉下淚來，寧教授急忙寬慰：“你又想多了，有你這個媽給他撐腰，沒人敢欺負曉嵐！你現在的任務很簡單，就是把身體養好！曉嵐將來有了孩子，夏至父母又不在當地，還不是要咱們老兩口看外孫去，你可要保護好身體！”
華熙雯擦掉眼淚，兩眼之中神采奕奕：“你說得對，我還有任務沒完成，將來要給曉嵐看孩子呢！以後別管碰到什麼事情我都要遵醫囑不再動氣，為了外孫好好保養身體！”
“這就對了嘛！”寧教授伸手攙起妻子，“我扶你到臥室躺一會兒。”
二、
華熙雯的身體逐漸恢複，曉嵐漸漸放下了心。周末曉嵐和夏至在步行街逛街，夏至帶曉嵐到西餐廳吃飯，要了一個包間。曉嵐責怪夏至太過浪費，就兩個人吃飯何至於要一個包間，夏至堅持，曉嵐看著夏至喜氣洋洋的神情，突然心中一動不再反對。夏至點完菜起身去洗手，曉嵐聽到夏至手機響了一聲，曉嵐打開手機看到是朵朵的短信，短短的幾個字很符合朵朵幹脆的性格：
“公司地點已經選好，何時簽約？”
曉嵐放下手機，靜靜地等著夏至回來。夏至洗完手回來，看到手機打開放在桌上，問道：
“有人給我打電話嗎？”
“是朵朵的短信，”曉嵐簡單回答，“她還說公司的地點已經選好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夏至沒有回答，翻身查找背包，拿了一份文件遞給曉嵐：“你看一看。”
曉嵐隨手翻開文件，不禁吃了一驚，這是夏至草擬好的辭職文件，曉嵐疑惑地問：
“你真要辭職開公司？我以為你隻是說說的。”
“我這次去美國，堅定了很多想法，”夏至回答，“我不能一輩子替別人打工，我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公司。公司開始的階段可能會很辛苦，多半會沒有錢，家裏的家務也可能會落在你的身上。但是我向你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太久更不會太多，最多三年，我的事業就可以步入正軌！”
曉嵐一愣，這些話中隱隱包含有求婚的意思，讓人不知如何作答。曉嵐天性喜靜不喜動，不是願意在社會上闖蕩的性格，夏至冒著風險辭職下海，並不是曉嵐所願意看到的。曉嵐低下頭細細思考沉默不語，夏至抓住曉嵐的手拉過來，滿眼期盼的神情，“你支持我這個決定嗎？”
曉嵐沉吟一會兒終於說：“好吧，隻要你願意，我支持你。”
夏至高興地站起來：“我知道你一定會同意的，你將來絕對會成為我們家裏的賢妻良母。”
曉嵐心頭猛跳，兩腮通紅默不作聲。夏至輕聲對曉嵐說：“我要送你一件禮物，報答你不在乎我短期可能失業，不在乎我一段時間內不能拿錢回家。”
曉嵐的心跳得幾乎窒息，夏至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出來，果然不出所料，裏麵是一個紅綢錦緞盒子，打開盒子，鑽戒炫目的光彩頓時充盈著整個屋子。夏至把戒指拿給曉嵐，曉嵐左看右看，遲遲不肯戴在手上。夏至心焦萬分，忍不住說：
“你帶上了再看也是一樣的。”
曉嵐噗嗤一聲笑出聲，回答：“我帶之前，還是女孩，帶上以後，就成了少婦，什麼對女人最重要，是青春，我當然想著多留一段青春了！”
夏至一步把曉嵐擁進懷裏，狠狠把戒指給曉嵐套上，說：“這次你可跑不了了！”
門口響起了嘣嘣的敲門聲，兩人迅速分開，一個廚師推著蛋糕走進來，曉嵐嬌嗔道：“這麼大的蛋糕，我們兩個人怎麼吃得了？嗬嗬，你看我真是一個好老婆，這麼快就給你想辦法省錢了。”
晚上回到家，曉嵐假裝不經意地把手在母親麵前一晃，華熙雯頓時驚喜得無以複加，詳詳細細詢問夏至求婚的每一個細節，問完了美中不足地說：
“按說呢，你不應該一次求婚就答應他，他應該來個三顧茅廬，我們女兒才有麵子。”
寧教授笑道：“你還真以為曉嵐是諸葛亮啊，過去輔佐劉備打江山？現在是夏至要照顧我們曉嵐一生一世！這樣就可以，不要耍小姐脾氣把夏至嚇跑了。”
看著女兒高興，老兩口也興奮地睡不著覺。晚上曉嵐睡下，老兩口回到臥室準備睡覺，華熙雯突然說：
“喂！教授，這女兒快要結婚了，我們父母是不是應該給她準備準備？”
“準備什麼？”寧教授詫異。
“嗬！你這個爹當得可真是輕鬆，”華熙雯埋怨道，“女兒沒點像樣的嫁妝，就這麼嫁過去會讓婆家瞧不起的，這以後小夫妻吵起架來，就是女兒一輩子的軟肋。咱們家雖然不是什麼有錢人家，但是把家裏存折上的錢湊一湊，給曉嵐買套房子，就當是咱們家給女兒的嫁妝了。”
“你真是一個勞碌命，”寧教授閉上眼睛，“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注意你的身體，不要再累病了！”
華熙雯聽到了女兒定親的好消息，頓時神清氣爽，身體也好了一大半。第二天早早起床，華熙雯開始給女兒張羅嫁妝的事情。跑遍了全城的房子，華熙雯終於在夏至房子附近找到了一個樓盤，這裏環境好，基礎設施也不錯，將來老兩口動不了的時候還可以住在這裏，也方便女兒女婿過來看看。華熙雯被這個兒女繞膝其樂融融的畫麵感動得一塌糊塗，回家就去找存折。
家裏的錢都放在臥室的床頭櫃中，華熙雯打開存折一個個翻看，默默心算著錢數。突然一筆支出引起了她的注意，這是一筆二十萬元的轉賬，這個存折隻有丈夫和自己知道密碼，自己沒有用錢那就隻能是丈夫轉走了，丈夫用這筆錢幹嘛呢，華熙雯心中打了一個問號，缺了這筆錢，錢款總數還是不夠，看來這套房子隻能是泡湯了。華熙雯決定向丈夫問個清楚，這筆錢到底去了哪裏。
三、
晚上寧教授回到家，華熙雯找一個女兒不在的時間問：“抽屜裏麵的錢你動過嗎？”
寧教授心中“咯噔”一聲，說：“你問錢的事情做什麼？”
華熙雯說：“我今天看上一個房子，回家取錢的時候發現折子少了十萬塊錢，這錢我沒有取過，曉嵐不知道密碼，那不就是你取了嗎？”
寧教授麵無表情一聲不吭，華熙雯急道：“你倒是說話啊，那些錢到底是幹嘛去了？”
“我把錢借給夏至了！”寧教授半晌無言，看妻子咄咄逼人的眼神，終於喃喃說。
“借給夏至做什麼？”華熙雯的疑心更重，“夏至一年不是幾十萬的薪水嗎？還能缺你這點錢？你不會又給我鬧什麼花花腸子吧，你等著，我現在就給夏至打電話問個清楚！”
寧教授想要阻攔，胳膊抬起來又無力地垂下去，自己曾經有不清白的曆史問題，怪不得妻子不信任。電話打通了，夏至接起電話，華熙雯強壓火氣笑著說：
“夏至，睡了嗎？我是阿姨啊！”
夏至此時正在公司裏忙著看圖紙，把話筒按成免提說：“我沒睡阿姨，你有什麼事情嗎？”
華熙雯問：“我聽你叔叔說，他借給你二十萬塊錢，有這回事嗎？”
夏至一時愣住，朵朵在旁邊忍不住笑出聲來，看到夏至呆在那裏，朵朵急忙拉著夏至的手，在上麵畫了一個Yes，夏至醒悟過來說：
“是啊阿姨，我辭職自己創業了，啟動資金不夠，所以叔叔借了我二十萬塊錢，您放心阿姨，過兩天我就把錢還給你們！”
華熙雯急忙說：“沒關係夏至，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和曉嵐都快結婚了，家裏這些錢還不是都給你們留著的！我打電話來就是問問，擔心你是不是有什麼急著用錢的事情，要是沒有的話我就放心了！”
華熙雯放下電話，一臉冰霜地對父親說：“夏至這個孩子，怎麼也不和我們商量一下，就擅自辭職了呢？曉嵐剛剛進入社會工作還不穩定，他要是再有一個什麼閃失，怎麼擔起家庭的責任呢？不行，我還要給他打一個電話！”
寧教授暗自鬆了一口氣，責怪妻子：“這麼晚了，你不要再給人家打電話，大家都很忙，有事情明天再說！還有，夏至借這些錢，你不要和曉嵐說，省得小兩口因為這點錢吵架。得不償失！”
寧教授把燈關了，華熙雯皺著眉頭躺在床上，沉吟良久說：“我不會和曉嵐說這筆錢，但是夏至我必須要教育教育他，他不是還在加班沒休息嗎，我現在就打給他，不然心裏有事情睡不著。”
華熙雯再打過去電話，夏至始終沒有接，突然電話被人接起來，剛喂了一聲，就掛斷了。
朵朵坐在夏至旁邊，把手裏的鉛筆在紙上戳出一個個窟窿來。夏至悶坐在一旁，任電話響個不停，始終不去接。
朵朵忍受不了刺耳的電話聲，上前抬起電話放下，屋子裏頓時清淨了很多。
“你從沒有和我說過，你和曉嵐已經準備結婚，”朵朵目光直逼著夏至的眼睛，“如果不是曉嵐媽媽這個電話，你準備把這個消息瞞我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瞞你，”夏至看著朵朵，“我也沒有必要瞞你，我前天向曉嵐求婚，她已經答應了。朵朵，以往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但我不能拿自己來賠償你，你明白嗎？”
朵朵怒氣越來越大，拿起本子“啪”的一聲摔在地上：“我沒有要求你賠償我，我甚至沒要求過你對你的所作所為負責，我隻想你對我的人格有所尊重，你要對我誠實，這個基本的要求你做到了嗎？”
夏至一時無語，朵朵站起身說：
“如果你想開夫妻店，那我在這裏算什麼意思？對不起，我退出了。”
夏至急忙攔住朵朵：“朵朵，我希望你看看這個，再決定是不是走，這個公司有你一份的！”
夏至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上麵寫著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屬於朵朵所有。朵朵看完哼了一聲，在夏至麵前一點點把文件撕碎，扔在地上走了出去。
午夜還在加班的人並不多，街道上冷冷清清。朵朵把車停在三環路上，一個人靠著座椅發呆。手機響了，父親和藹的聲音響起來：
“朵朵，你在哪兒呢？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
“爸爸，”朵朵情緒失控，突然眼淚嘩嘩地流下來，“我不想在國內呆著，我想出國找個新的環境，一切都重新開始……”
朵朵哭起來，電話裏父親焦急地不住聲問：“囡囡你在哪裏，爸爸去接你！”
“沒事爸爸，”朵朵擦擦眼淚，“我隻是一時情緒失控，現在好了。”
“快回來吧，我做了夜宵等你。”
“我今晚不回去了，”朵朵說，“對了爸爸，夏至今天給了我一份文件，想把公司30%股份給我，讓我作為持股人進入公司。”
“你答應了嗎？”父親微微一怔，口氣變得嚴肅起來。
“我自然沒有答應，”朵朵輕聲說，“我記著您的話，不會和這個公司扯上任何關係。”
朵朵收了電話，外麵開始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朵朵打開車燈，緩緩啟動汽車，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四、
朵朵離開公司，沒了她的幫忙，夏至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創辦一個公司的艱難。工商局、稅務局、派出所、衛生局、技監局、財政局、消防隊，各種各樣的證明和材料層出不窮。每跑一次政府機關，夏至都對那些大老爺們的官腔深惡痛絕一次。在這個浮躁的社會，人們已經喪失了助人為樂的正常心態，變成一副以刁難他人彰顯權威的齷齪嘴臉。夏至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拿著一堆證明材料，忍受著大大小小官員的刁難，看著一張張沒好氣欠抽嘴巴的臉。夏至想到以往都是朵朵操持這些雜務，心中又憐又痛，居然把朵朵一個女孩子扔到了這麼惡劣的環境中，工商局民警再一次把申請資料扔出來說：
“不行，這個章必須是黨委的章！”
“是這樣的同誌，”夏至深惡痛絕說出這兩個表示友誼的字，“我們那裏是私企沒有黨委組織部，您看這個問題是不是能夠通融一下？”
“這是規定你知道不知道！”民警一下火了，這隻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滿臉的青春痘擴張開來，紅色的疙瘩頂部呈現白色透明的糊狀物，“你明不明白什麼叫做規章製度，如果都像你這樣，還要我們派出所幹嘛！怎麼沒一點素質呢！”
夏至灰溜溜地取回一摞證明，回到公司一個人生悶氣。曉嵐下班後過來幫忙，也想不出什麼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法，夏至悵然說道：
“我現在已經辭職了，要是這個公司失敗，結婚後難道要你養我？”
曉嵐臉紅打了夏至一巴掌：“你還好意思說這個，你幹嘛和我媽說你已經辭職了，結果我媽和我說了半天其中的利弊……”
曉嵐把剩下半句話咽了回去，母親那代人思想保守，對拿公家鐵飯碗看得非常重，認為出來單做就是風險極大且對家庭不負責任。母親的原話是：
“他要是對家庭這麼沒責任心，那我們女兒嫁給他，豈不是要提心吊膽過一輩子？”
曉嵐不好把這些話原樣學給夏至聽，夏至這段時間太累了，神色中到處透著疲憊。曉嵐對夏至說：
“我幫你把這些文件整理完，你去休息一會兒。”
夏至躺在沙發上很快進入了夢鄉，曉嵐在未婚夫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夏至發出夢囈聲。曉嵐坐在桌前打開台燈，著手處理大堆的文件。
夏至手機響了，曉嵐害怕手機吵醒夏至，到桌子上把手機拿起來，看看居然是父親打來的電話，曉嵐接起電話低聲說：
“爸爸，你找夏至什麼事情？”
寧教授沒有想到是女兒接的電話，差點慌神到要扔掉電話，嗯了兩聲說：“爸爸找夏至聊聊，你今天晚上還回家嗎？夏至那裏有沒有住的地方？”
“他這個辦公室二樓能睡人，”曉嵐盡量低聲，“爸爸你是不是又要教育他不要開公司，你思想不要這麼保守好不好。”
寧教授簡單叮囑女兒兩句掛了電話，曉嵐揉揉酸痛的眼睛，繼續幫夏至完成剩下的工作。
天亮了，夏至睜開眼睛，玻璃幕牆反射進來的日光異常刺眼。夏至打量著周圍，曉嵐正趴在桌子上睡著，夏至起身推醒曉嵐，曉嵐看看表大驚，叮囑夏至幾句急忙去上班。
曉嵐剛走就有人敲門，夏至打開門居然是寧教授。夏至急忙讓進門，辦公室裏亂成了一團，夏至把沙發收拾一下，寧教授坐在沙發上，沉吟下對夏至說：
“上次阿姨問那二十萬塊錢的事情，感謝你為我圓謊。”
夏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說沒關係好像是自己把撒謊騙老婆當做件很稀鬆平常的事情，大發雷霆痛罵對方沒有家庭道德又不符合女婿的身份，況且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和老丈人的風流韻事有關，夏至索性沉默不說話。
寧教授幾次欲言又止，終於開口說：“家裏這二十萬塊錢，我是借給了一個朋友。你知道我們這些知識分子，家裏沒有什麼多餘的錢，少一點都能看出來。我做了件為老不尊的事，但這並不是說你就可以在生活中欺騙曉嵐，相反，我希望你能夠始終對她誠實。”
夏至點頭，寧教授又說：“我這次來還想讓你幫個忙，這錢我想從學校課題項目中拿出錢來填上，但是你知道項目的錢必須有發票才能報銷。我想到你開了公司，能不能給我找二十萬塊錢的發票？”
夏至苦笑道：“叔叔你看我這裏亂的，本來這發票不算什麼大事，但是現在我公司遇到了一些問題，工商的章還沒蓋下來，沒辦法找到發票。”
“那就算了！”寧教授起身，“我回去了，你接著忙吧，不要太累，累壞了身體得不償失！”
夏至把寧教授送出門口，暗自想想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雖然對內情並不了解，但是看寧教授的神情，這錢並不像是簡單的桃色事件。寧教授在學校裏是有名的正人君子，真沒想到也會幹騙老婆的事。夏至想到和朵朵的關係心情一陣沉重，當初瞞著朵朵不說結婚的事情，本來是想著得過且過，瞞得一時是一時，沒想到這麼快就讓朵朵知道，算是把她得罪了個精光。
五、
想到女兒要結婚，華熙雯就渾身精力充沛。雖然買不成房子，但當媽的仍然有很多工作要做，訂婚慶、買家具，一件件事情都需要操持，稍有差池這小夫妻的生活就會出問題。據說有對新婚夫婦結婚三年沒在家裏吃過一頓飯，就是因為當媽的結婚時少給小兩口買了一口鍋。華熙雯內心深處仍然把曉嵐當做二十多年前剛剛出生的嬰兒，生怕有一點想不到而讓女兒受罪。
這時天氣逐漸轉冷，華熙雯肺炎開始發作，經常咳嗽一晚上，幾天後胸部發悶得厲害，不得不上醫院檢查。醫生的初步結果是過於操勞而導致的植物神經紊亂，具體情況需要等化驗結果出來才能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