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呐!”
縣令操一口關中腔,個頭不高,黑而瘦,目光如炬。頭戴展腳襆頭,身著綠色圓領窄袖官袍,腰係銀銙闊革帶,腳蹬銀邊雲頭水紋靴。
“草民江濤參見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江濤模仿著古裝影視劇中的口吻跪拜行禮道。
“哎,免禮免禮!”
縣令大人從雕花木椅上欠欠身子,指著旁邊的高腳方凳:“坐下說話。”
“爾等退下,本官同剛公子有要事相商。”
江濤心想,自己一介布衣,今日竟得縣令如此禮遇,不見得會有什麼好事。也許是自己那一點煮鹽的雕蟲小技在縣令這兒還有什麼用處,且聽他言說便是。
“聽說剛公子籍貫京城長安,本官祖籍亦在關中,如此之巧,我們還是同籍呢!”
“是的,大人。”
“剛公子委身於這邊陲小城窮山僻壤,與民同甘共苦,勤於稼穡,扶貧濟困,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呀!”
“大人過獎了,在下也隻是想求有個棲身之所,自給自足,衣食無憂而已。”
“哎,君子當‘樂以天下,憂以天下’嘛,像剛公子這般身懷絕技,而不接濟蒼生,造福一方,實在可惜啊!”
“在下何嚐不想為鄉裏百姓謀點福利,可恨自己才疏學淺,還望大人賜教!”
“剛公子,過謙了。縣尉果大人帶來的雪花精鹽我品鑒過了,就憑這一點,還怕不能帶動一方生產發展嗎?”
“縣令大人,這隻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這算雕蟲小技?我看你這個後生,隻要是跟著本官好好幹,前途無量呐!”
“承蒙大人高看,不知在下能做出些什麼,還請明示。”
“聽果大人說,你們那噠苦水河畔的土都能煮成精鹽,那可比銀子還值錢!本官早就想著在南山岔興建一個大鹽坊,批量生產精鹽,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這是個好主意,在下非常讚同。可據我所知,這麼做是觸犯唐律的!”
“你現在煮鹽,是不是已經犯王法了。追究不追究,還不是本官說了算?”
“大人,即便如此,並非所有的土都能煮出鹽巴。據我勘察,河邊的堿鹽土存量不多,所以作坊規模不可過大。保證每天出粗鹽兩鈞,約摸能煮個三年五載。”
“噢,本官還聽說那河裏夏天發大水,到時也得停產嗎?”
“沒錯,還有冬季土凍的三月,也無法煮。”
“夏天發大水,停產幾天倒沒什麼。可這大冬天的,三個月呢,況且是農閑,若是停產,怕就不劃算了唄!”
“何不像往常一樣,把粗鹽弄來,冬天照常可以提純精鹽嘛。”
“你說往常,弄來粗鹽?還有這事?哪來的粗鹽呢?”江濤這話,讓縣令成了丈二的和尚。
江濤趕忙改口道:
“噢,大人,我是說可以將官鹽運過來,在那兒提純。”
“哈哈,這倒是個好主意!我看呐,剛公子,這事就這麼定嘍!”
縣令大人用食指和中指輕輕捋一捋胡須:
“本官安排盡快下撥所需金絹,鹽坊的設計、建造,還有後期管理運作,可就全得拜托剛公子啦!”
“這沒問題,縣令大人。可鹽的銷售呢?”
“不早就說‘縣衙特供’了嗎?不過,原來一石十鬥三千錢,現在縣裏可拿不出那麼多錢,一石十鬥兩千。本官會按時派人取鹽。一手交鹽,一手交錢,咋樣?”